谷纾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看向昭隻:“若烏巴王子不是要繼位了嗎?”
昭隻也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隻聽若紮道:“那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妾剛剛得到消息,我兄長死了!木拉達繼位了!妾現在隻想回西嶺,可陛下怎麼也不願意,求宸妃娘子幫幫我!”
谷纾差點沒站穩自己的身子,她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就跑去了長生殿,若紮緊跟其後。
她跑的很快,以至于忘了長生殿的台階,在門口摔了個結實,手上立刻就擦破了皮。
她忍着疼痛,闖入殿内,姬良好像早已知道她會來,想要拉谷纾坐下,不料谷纾直接就跪在地上。
“陛下,求您接夏困回來!”
若紮也學着她的模樣,道:“陛下,妾想回一趟西嶺!”
姬良先去扶谷纾起來,可谷纾倔的很,壓根不理他。
這讓姬良很生氣,看着一邊的若紮,語氣很是不好:“賢妃,你既然來了南昭,就是我南昭人,不要再想着回西嶺。”
“陛下!若紮生死都是西嶺的公主!若烏巴是妾的兄長,他出事了,妾不能置之不理!”若紮說的堅定。
谷纾雖不喜歡若烏巴,但也明白若紮的心思:“陛下,求您全了若紮公主之意,順便再将夏困接回來好不好?”
“纾兒!你是要逼朕撕毀兩國的盟約嗎?”姬良眉頭緊皺。
若紮繼續求:“若紮願意性命擔保,回去為我兄長置好墳冢就回南昭,絕不影響兩個盟約!”
姬良厭煩地看着若紮:“這不是你該管的事,若紮公主身體未愈,以後就待在宮裡好好養,平日就不必出來了。”
“陛下?!”若紮不可置信地看着姬良。
昔日冊妃禮有多麼壯觀,此刻她就有多麼狼狽,眼前的這個帝王和當初若紮所見過的完全不一樣,他冷漠甚至厭惡地看着她,沒有了昔日的一點情誼。
若紮的心口像是被紮了刀子,她想繼續開口求姬良,卻哽在喉嚨,怎麼也發不出聲。
姬良沒再理會若紮,他叫來俞不言,以粗暴的手段将若紮帶了下去,圈禁在惜顔殿。
這就是姬良。
君恩如流水,特别是這位,他生了一雙桃花眼,平日對待大臣和藹可親,讓許多人忘了,當年奪嫡之争,除了不在滬京的姬容,那幾位殿下全死了。
谷纾從來隻覺得,他平日裡那些柔情蜜意全是裝出來的。
若紮好歹是他親封的賢妃,他為了她破例建宮廷馬球隊,還有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但這些都不影響,他現在對若紮的厭惡。
男人緩緩走過來,将谷纾抱住,雙眸微垂,顯得很病态:“纾兒,你乖一點好不好,乖乖當你的宸妃,不要去管西嶺的事。”
可谷纾的心徹底冷下來,她用力将姬良的手搬開,淡漠地看着他:“陛下國事繁忙,妾先離開了。”
求姬良,是最沒用的。
她要自救!
她回到梨懷院,找來昭隻,要她把自己的信帶去給谷術閑,讓谷術閑派幾個人去西嶺看着夏困,别讓她出事,又安排了一些事宜,等全部做完,天已大暗。
她覺得累,不知何時,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日升月落,又是一年春,煙雨沉沉,梨花灑滿天。
谷纾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覺得很陌生,裡面的人沒有一絲笑意,眼睛出神地看着前方,好像一個漂亮的木偶娃娃。
她收到了夏困的來信。
夏困說自己過得很好,變成了木拉達的夫人,已經有了身孕,馬上就要當娘親了,讓谷纾别擔心。
她看着信,眼淚奪眶而出。
夏困已經不寫錯别字了。
她還學會了新的字,是孫培安的名字。
谷纾叫來孫培安,将信給了他。
孫培安接過,一打開就看到最後一行字。
他的手攥地很緊,頭低低地,身子微微發顫,嘴唇緊抿,不知說什麼,就靜靜地看了很久,然後将信整理好,收回自己的懷裡,向谷纾道謝便離開了。
皇城雕梁畫棟,燈火熒熒,卻養不出一個笑臉人。
谷纾忍住自己的淚意,夏困那麼熱烈一個人,愛的卻太安靜。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去了惜顔殿。
惜顔殿很寬敞,經過一番修葺,裡面的裝潢有西嶺那邊的意味,這足以見出姬良一開始對這位賢妃的看重。
至于為什麼不說寵愛,實在是因為,谷纾不信姬良會真的愛上誰。
她覺得那個人,大約隻愛自己以及那至高無上的皇權。
姬良是一位好君主,卻不是後宮女人的好丈夫。
自從姬良上次下令後,若紮就沒再出過殿。
剛開始門口的侍衛并不讓谷纾進去,但谷纾每次都視若無睹,次數多了,姬良對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紮就那樣跪坐在殿裡,旁有幾個宮女監視着她。
她懷裡抱着一個布娃娃,娃娃的身上穿了一件小衣,走線并不工整,大約是她自己做的。
見谷纾來,若紮笑了笑,将手中的布娃娃給她瞧:“宸妃娘子,我和陛下的孩子,可愛吧。”
谷纾摸了摸那布娃娃的臉頰,由衷地贊美:“很可愛。”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若紮笑的天真,随後将小人緊緊地抱在懷裡,滿臉期待:“等陛下來了,我就給陛下看我們的孩子,前幾日我傳信去了西嶺,将這件事告訴了我兄長,想來他應該也很開心。”
若紮不知怎麼回事,說話越來越不着邊際。
谷纾記得她心中所求,不願隐瞞什麼,還是将若烏巴的事情和她說了:“我兄長派人去西嶺,将若烏巴王子葬了。”
若紮聽見此話,呆呆地愣在原地,手中的布娃娃從懷裡滑落,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