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纓回國都幾日,在宮裡倒是稱病并未出頭。
不過秦祁源剛回言城便上書彈劾汛洲鹽務之诟弊,矛頭直指新任鹽運使運同,鹽運一職涉及采辦皇家貢品等,其中油水之豐厚不言而喻,再加之先前賦稅一事,以及大理寺查清刺殺傅纓一案,雖片語未提及皇子,卻引得陛下當場震怒責罰兩位兒子。
“老二啊老二,這徐山是你親自推崇的人,朕信任你才任用了他,如今他敢犯下如此欺上瞞下之事,置朕的顔面于何地?這事你也脫不了幹系,來人将賢王押回府上禁足兩個月,罰俸半年,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私自會見。”奉嘉帝近些年有些力不從心,有意讓幾位兒子施展拳腳,每每寄托希望,每每都會讓他寒心一把。
士兵們押走了不停喊冤的賢王,留下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的恭王冷汗直流。
“老大,你是大哥本應該為弟弟們做好榜樣,如今你卻為了私利強搶民女,誣陷官員?事到如今還毫無悔意,來人!将恭王押回府上,罰俸祿三月,禁足三個月。”恭王不敢反抗,求了幾聲饒便被拉了下去。
奉嘉帝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三兒子、五兒子,滿臉愁容的散了朝。
“殿下,覓得請您去府上一聚。”下朝之後,秦祁源攔住了傅纓,傅纓望向他的背影,眼神晦朔不明,嘴角揚起了幾分笑意。
暮夜來臨,傅纓換上便服來到了秦府。
“先生安好。”傅纓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請安。
“殿下坐吧,阿越泡了壺新茶,殿下嘗嘗?”
“表姐手藝還是那般好,這茶甘冽卻不失幾分苦澀,口齒留香、回味無窮,好茶。”傅纓還未品賞便已經聞到了撲鼻的香味,沁人芬芳。
“殿下此番下汛洲可有何收獲?”
“陸遇川為人确如先生所言可堪大用,隻是徒兒不敢居功,故而,以師父的名義給了他個恩惠。”
“殿下不覺得可惜嗎?”秦祁源反問道,似乎有些看不透她此番所行為何。
“不覺得。”
“聽聞你談及那位高山大師,有意将此人收為己用?”
“是的,此人辯論能力十分優秀且擅長武功,是不可多得的文将軍。”
“恐怕還得小心,此人性格高傲,不甘居于人下,你若硬要拉攏,恐怕要服軟,不過若是有利用之處,倒也無所謂。”秦祈源提醒着。
“知道了,徒兒會注意的。”傅纓将茶一口氣飲完行禮:“徒兒去看望下覓得。”
秦祁源點了點頭,世人皆不知他私底下收了五皇子為徒,隻道是他同秦家公子交好故而與秦府來往頗為親密。陛下年事已高,三子争儲的鼎盛局面他秦祁源見不得,既如此,那便不如随了五皇子之意,且看這風雲萬湧,誰又會是最終赢家。
雙王被罰,衆臣将目光都放在了誠王身上,然其行事越發尖銳獨斷,朝堂之上也絲毫不避鋒芒。
“朕收到密信,東賊屢屢騷擾,然雖不成氣候卻緻使民生受苦,我言城之師未作響應緻使大波儒師怨言頗深,朕欲派人前去下梁地安撫人心,諸卿可有人選?”
東賊大多為原下梁地流民,人數衆多,且曆經曆經多年勢力不容小觑,若以武力鎮之,恐寒人心,不利于收回舊土。可若朝廷不予動作,恐怕又會被那些個大儒師的唾沫星子淹死,如今奉嘉帝是頭疼的不行。
“啟禀陛下,臣以為對付下梁地東賊理應主戰,東賊歸順民心便自然安撫下來了。”
“啟禀陛下,安撫一事,臣以為此人選應從皇親國戚中挑選,如此一來更可彰顯陛下的美意與重視,”禮部尚書進言,随即同賢王交換了個眼色。
“臣以為,領将應以尚武者是優選者,東賊冒犯,我等不必禮讓,直接帶兵鎮壓,效果更為好。”
“父皇,兒臣願領兵出使下梁地。”
奉嘉帝頗為不滿的斥責道:“近日裡禦史台彈劾你的本子可有不少,說你行事乖張,目光短淺朕還不信,朕且問你,你領兵是為何意?造朕的反嗎?”
“兒臣不敢。”誠王未曾想到自家父皇的反應會這麼大,一旁沉默的傅纓随即出列勸言道:“父皇,三哥他也隻是一心想為您平定東賊,定并無不臣之意,兒有一計。”
誠王未曾想自家這位不出衆的五弟竟敢當衆和自己搶差事,從前隻當他年幼不成氣候便輕看了他,現在想來自汛洲一行後他竟在父皇眼前出彩了。
“父皇,五弟他尚小,朝政之事大多不熟,恐不妥。”
“你閉嘴,小五你說說,你有什麼計策?”
“兒臣方才聽父皇一番言語感知父皇有三擾,一是因東賊冒犯,二是因群儒生激,三是因民生受苦。三哥骁勇是武将的不二之選,但一切問題雖源于東賊可戰之難免勞民傷财,故兒臣認為派遣之人應為通曉儒理的武将,以和談為主,威壓輔之。”
奉嘉帝望向小兒子,有些感歎他的言語。
“百生諸将中,小五你可有人選?”
“兒臣月前随母後去西山祭祀祈禱,恰逢一座談會,講師乃鼎鼎有名的高山大師,那日大師一番言語點化了不少失意之人,兒臣頗為動容,與大師洽談中才得知,奉嘉二十二年間他曾是武試前三甲,得父皇親封右護都尉,然因父終而離官守孝,後因家道中落複職無望而得一佛門大師收留。高山大師雖入佛門但隻是俗家弟子并未剃度,且其出生于下梁地得父輩儒化教育多年,又承緣寂聖僧傳道,常年行走各城遊說,故而有不少的信奉者,想必能夠很好的應對此等局面,更何況他心系廟堂,兒臣不忍如此人才沒落,鬥膽為父皇引薦他。”
奉嘉帝陷入沉思,仔細回想起來了記憶中這号人物。
“小五所說的,可是曾号稱文能寫盡三石墨,武能倒拔垂楊柳的儒将李文山?”
秦祁源站在一旁并未說話,隻是朝奉嘉帝微微點了一個頭。
“正是此人。”
“此人朕倒是有點印象隻可惜後來不知了去向,既然小五力薦此人,那朕便複任他為右護都尉,此事若辦的圓滿朕另有賞賜。諸卿以為如何?”
“臣附議。”衆臣各懷心思,紛紛打量着面前的少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