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生命之重瞬間壓在身上,壓得喘不過氣來。
檀稚跪在他們身邊,臉色變得煞白,說不出任何話來。
假如昨日不是她邀請沈牧飛留在望江園用晚膳,就不會發現後面的事,更不會讓沈大娘獨自在家中。
錦衣衛簡單地勘查現場,“死者家中财物盡數洗劫一空,附近居民稱昨晚深夜,有幾名土匪在村裡遊蕩,應是他們見此屋家隻有獨居老人,生了歹意。”
沈牧飛聽出錦衣衛打算草草結案的想法,嘶啞說道,“土匪?阿娘是被折磨而死,怎麼可能是為财的土匪。”
錦衣衛掏掏耳朵,“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應是土匪逼迫死者說出家中其餘财物,死者不從折磨而死。”
沈牧飛拽住錦衣衛的衣襟,若不是檀稚拉住他高舉的拳頭就要揮過去。
錦衣衛拔刀指着沈牧飛,“幹嘛?死來就是死了。”
“閃開閃開。”何聖瑛帶着錦衣衛把圍觀的百姓都驅開,清出一條道。
他從人群裡走向前來,手背拍了拍勘察的同僚,不滿道:“應是應是,辦案講的是應是嗎?”
聖巫女對于宮裡的那位天子不簡單,同時與廠督又有着一層關系。
這次是聖巫女的朋友家中出事了,何聖瑛權衡利弊之後不敢草草結案,“誰敢消極斷案,統統革職。”
“……”同僚低着頭不說話。
何聖瑛擡手一揮,錦衣衛推着周楠依走來。
沈牧飛神情一沉。
周楠依皺起眉頭,“阿稚……”
在狀況外的檀稚擡頭,雙眼紅紅地看向何聖瑛和文祯明,等待他們解釋。
文祯明瞥了一眼沈牧飛懷裡的屍體,彎下腰擡手用指腹輕抹掉少女眼睑下隐隐的淚痕。
檀稚推開他的手,把淚眼忍回去,聲音哽咽,“你們怎麼把阿姊抓了。”
“要殺沈大娘的人正是周楠依。”文祯明輕輕道。
沈牧飛面露厲色,猛地反應過來,“昨晚是她騙我說是你讓我留在望江園的,她的目的把我引開,好對付阿娘。”
檀稚不可置信望着周楠依,内心糾結,“你們有證據嗎?”
“我是怎麼樣的人,阿稚不清楚嗎,我怎麼可能會這樣做?我們無仇無怨……”周楠依道。
文祯明走近沈大娘的屍體。
死者四肢上密布淤血,從淤血形成的形狀來看,是鞭痕所緻,在十指指甲縫裡,沾有白色粉末。
将這種白色粉末塗在傷患處,傷口便不會輕易凝固,血就會一直流。
“這種死法,在诏獄、大牢裡每日都上映着,為的就是嚴刑逼供。”文祯明涼涼地掃了周楠依一眼。
他指尖抹了點白色粉末,在指腹細細摩挲,“這種藥平常人家可接觸不到,隻有皇室,或是官家才會有。”
文祯明慢步近周楠依,“昨日在山林潛伏的人不是朱孝南的人,高氏倒了,你沒了靠山,朱孝南要處理你,你怕是連出京城都沒機會,霁王派你來的?”
檀稚身形微微一愣,昨日文祯明對周楠依的态度不善,是已經開始懷疑她來的目的?
可周楠依,或是說霁王為什麼要對一對孤兒寡母動手……
文祯明掐住她的臉頰,強迫她仰視着自己,低聲道:“你們會對一位上過半年的婦女用刑,怕就是要逼問某個人的行蹤,或是某樣罪證,周姑娘這麼喜歡演戲,不去當戲子可惜。”
沈牧飛一聽面如土色,渾身顫抖着。
周楠依掩在袖子下的手握成拳,雙眼看着文祯明。
突然她靠近用着極低的聲音,沉吟道:“文大人,這麼喜歡推理斷案……”
說一頓,她繼續靠近着,附耳說了一句話便馬上離開。
“……”文祯明冷眼瞧着她,在沉默中眼角一瞥,看了一眼檀稚。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住,半空中彌漫着一絲寒意,上一次看到這樣的目光已是他昏迷之前的事。
檀稚心道: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在他的手下,周楠依姣好的臉蓦然失去血色,雙眉忍痛似的皺起,唇齒間發出一聲低哼。
半晌後,文祯明把她的臉摔開,竭力地抑制從胸腔浮上來的怒意,對何聖瑛道:“把這事處理好,這人先壓着。”
說完他奮袖徑直離開。
檀稚看着他離開的身影,僵持住了。
沈牧飛拉住檀稚的手,哀求道,“阿稚,你讓文大人幫幫我,阿父他去京城了……”
“牧飛阿兄,我們先讓沈大娘入土為安,沈大伯的事,我們在一起想想辦法。”檀稚現在沒十足的把握能把文祯明說服。
何聖瑛把文祯明送走,折回到現場,狐疑問道:“京城?你們是有霁王的把柄在手,你父親去京城告狀?”
沈牧飛眉眼間凝重看向他,沉默不語。
何聖瑛見他不願說,轉頭對檀稚道,“聖巫女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的不?”
“何大人,可否麻煩錦衣衛先派人确保沈大伯的安全?”檀稚想了想問道。
他一挑眉,“沈大伯在沒暴露身份之前都是安全的,但若是他去報官,或是直接跑去皇宮了,身份一旦曝光,我也保不住。”
檀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