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驚鵲想着最近的吉日是什麼時候,便又問道,“那我還可以給郎君寫書信嗎?”
以前她就很喜歡給顧明曜寫信,開心了一封,不開心了一封,興緻一來吃到了一顆水潤香甜的果子也要寫兩句話讓人送到顧家。
不過,對象換成端方闆正的顧相,裴驚鵲有些遺憾,覺得他大概會一口拒絕。
女子規矩地坐着,可那雙光着的腳高一下低一下總是蹭到顧峤的衣袍。
她的眼睛含着期待,或許還有一分令他胸腔沉悶的懷念。
顧峤垂眸凝視,目光冷淡地盯着作亂不止的赤足,指腹用力,他沒有克制自己,握住了柔嫩的腳掌。
“可以,但未成婚之前,用語必須矜持。”短短的一瞬,他的體内湧現了強烈的摧毀一切的潮流,洶湧狂暴。
腳掌被握住,裴驚鵲下意識地縮了縮小腿,根本沒有察覺平靜下的暗潮湧動。
“郎君的手好熱,暖暖的舒服。”她張唇喟歎,語調輕快愉悅,像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少女。
………
宴會結束後,裴驚鵲的心情極好,連着兩日做了美夢。
然而裴家的其他人可就煎熬了,尤其是她的父親裴郢,憂愁地找到了念慈院。
天子親至,裴皇後出宮,就連位高權重的顧相都去赴了宴會,裴氏原本衰頹的勢頭一下子止住,京中關于裴驚鵲和離的議論也少了很多。
但承恩公裴郢卻不如外界想象的那樣輕松。
“宴上你姑母雖然與我說她一切安好,但長秋宮閉宮終究不是長久之計。陛下過來一趟,卻也沒有直接解除你姑母的禁足令!”
裴郢同女兒說到恭帝有些失望,宴上恭帝給足了裴家面子,還處罰了那個胡亂攀扯的缪夫人,裴郢别提有多驚喜了,可回到宮裡姐姐裴皇後那裡又恢複了原狀。
兩日過去,太子和裴皇後兩處都沒有進展。
裴郢的歡喜落空,不得不再來與長女商議下一步要怎麼做,事情不能就卡在這裡。
裴驚鵲正在漫不經心地翻看這幾年府裡的禮單,聞言她用筆随意劃了一下,也跟着父親歎氣,“以前我在宮裡住着,看姑父待姑母很好,誰知道現在就那麼狠心,确實是帝心難測。”
“看來,隻有一條路可以走了。”
她若有所思地撚動筆尖,弄的蔥白的手指全是墨水,看上去髒兮兮的。
“枝枝想到了什麼法子?”不知為何,裴郢心中多出了一股不好的預感,看着女兒指尖的污漬直皺眉。
“很多人都知道,我自幼沒了母親,父親您又另有兒女,所以祖父将我放在宮裡養了幾年。”裴驚鵲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開口。
裴郢的臉色變得有些不自在,父母還在的時候,他的确對長女不太上心。
裴驚鵲卻像是沒留意到裴父的變化,嗅着墨香甜甜地笑了一下,繼續往下說,“姑父姑母對我也算有養育之恩,如今我和離歸家,他們總要再為我、操一份心。尤其家中未有主母,一些事必須得仰仗姑母。”
比如說,她的婚事。
她是裴氏一族的嫡長女,除了姑母以外,沒有人能夠為她操持婚事。
她從顧峤的口中聽到他給自己麒麟玉佩的用意時就想到了這個名言正順的理由,前日的宴會不過是個引子。
“枝枝,你才到家沒幾日,倉促成婚未免太過委屈。”裴郢得知女兒的打算愣了一下,他猶豫再三提到了裴弘。
“他有自己的生母,還有個熱心的外家,婚事用不到我們裴家人操持。”
裴驚鵲還記得鄭嬷嬷說過的話。
裴郢輕咳一聲,不再多言。
“……這些時日,你若有看得上的男子,父親會上書給陛下,讓你姑母幫忙。”一提到裴弘,父女兩人的氣氛就多出了尴尬,這是一個永遠解不開的結。
“很快,大概不會叫父親失望吧。”裴驚鵲深深地嗅了一口墨香,笑着說道。
她的手邊就放了一本曆法,畫好一個圈的吉日在十日後。
其實後天也是一個吉日,宜嫁娶、納采、訂盟、祈福,但裴驚鵲覺得還可以再等一等。
***
荥陽郡公府上,顧老夫人難得上門,郡公夫人和兩個兒媳相陪,直言老夫人是個貴客更是稀客。
雖然都是世家大族,但顧家因為多出一位相輔,荥陽郡公府的人自知遠遠不及,比尋常多出三分熱情。
顧老夫人喝了一道茶,對着荥陽郡公夫人卻更客氣,笑眯眯的模樣叫謝夫人與她的兩個兒媳都一頭霧水。
最後還是郡公府上的小兒媳聰慧,悄悄地屏退了屋中侍候的下人,狀似無意地詢問顧老夫人是否家中有喜事了。
或者喜事就和她們荥陽郡公府有關系呢。
“三娘說的不錯,正是有一樁喜事想請郡公夫人幫忙。”
郡公府的小兒媳在家就稱三娘,顧老夫人一開口,她們就都自在地笑了起來,既然是喜事,那就不必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