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擡頭之後,若有所思,馮曉童往他視線的方向看去,隻看見了自己方才進去過的寫字樓大門。
“怎麼了麼?”
她問。
熟悉的背影轉瞬消失,男人收回目光,将合同推還給她。
“沒事,這份合同沒什麼問題。”
合同得到認可,馮曉童興奮地接過,和男人一起吃完晚餐後,又再次走進隔壁寫字樓。
電梯升到三樓,電梯門在“叮”地一聲之後,緩緩滑開。
馮曉童走出去,與迎面而來的人目光相接。
漠然的目光輕飄飄地朝她看了一眼,又很快撇到一旁。
高挑的身量被休閑西裝包裹,從她身邊走過時,那張讓她無可挑剔的五官卻讓她匆忙挪開眼睛。
好看是好看的。
可以說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人了。
可是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壓迫感實在太強。
馮曉童快走了幾步,走到轉角拐彎,對着眼前的門輕敲。
門被打開,秀麗的眉目精緻如畫,溫柔的淺笑讓方才那股沖擊力頓時淡去不少。
被瞬間安撫到的馮曉童還未進門就先将合同遞給許昙。
“您好,合同我已經簽好了。”
許昙接過後翻開合同看了看,走到辦公桌旁也簽上自己的名字,将其中一份交還給她。
“以後叫我許昙就行。”許昙說,“我明晚的直播大概會持續到十點,所以你可以明早十點之後再過來。”
但馮曉童并不敢真的直呼她的名字,叫了一聲“許昙姐”。
也不敢真的早上十點之後才來,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左右就已經到了辦公室門口。
她拿出許昙交給她的備用鑰匙,插進門鎖,剛轉了九十度,門就開了。
看着坐在辦公桌前的人,馮曉童呆呆地叫了一聲:“許昙姐早……”
昨日穿着的長袖襯衫搭的水墨畫馬面裙被換下,取而代之的一條高立領的珍珠白旗袍。
收攏的腰身盡顯曲線,修長的脖頸被高立領修飾地更加優雅。
“早呀,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許昙聽見動靜,偏頭看來。
“因為有太多需要我學習的東西了,想早點過來看一看。”
馮曉童微微赧然。
昨晚許昙給了她兩個賬号,其中一個賬号運營很久了,有六年的時間,賬号裡的内容實在是多到她看不過來。
更不用說裡邊還涉及到她不熟悉的傳統手工藝。
“沒關系的,慢慢來就好,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可以來問我。”
許昙的話像是給她吃了一顆定心丸,因為她不明白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在今天上午快結束之前,馮曉童列出了自己一些不太清楚的細節,走到許昙身邊想問她。
微微低下頭湊近,淡香襲來。
烏發挽起,高立領上方,一小塊紅斑微微露出,在白皙的肌膚上實在紮眼。
即将出口的問題轉而變成關心的話語。
“許昙姐,你這裡被蚊子咬了,需要點藥膏擦擦麼?”
許昙下巴微揚,眼睛仍盯着電腦屏幕裡的設計稿修修改改。
“哪兒被咬了?”
“這兒。”
馮曉童擡手,輕輕點了點高立領上露出的紅斑。
許昙放下手中的電容筆,往她所指的方向摸了摸。
挺括的領口邊緣讓她倏然回神。
“沒關系。”
許昙下意識想将領口上提,卻發現已經是極限了,她放下手,故作随意道:“放着自己也會好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她又試圖轉移焦點。
耳尖不自覺漫上了一點紅。
“哦,有些問題想問問許昙姐。”
馮曉童見她并不在意,拿出她敲在手機備忘錄裡的問題,一邊問一遍記錄。
問題有點多,許昙按順序回答,語速刻意放慢,給她留下記錄的時間,這也導緻工作室的門被推開時,兩人依然沉浸在一問一答中。
推開門的人走進,将手中的保溫袋放在一旁的桌上,沒什麼情緒的眼睛看向仍在交談的兩人。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安靜地站在那兒,似乎想看看多久之後他才會被發現。
最後一個問題得到解答,馮曉童記錄完後收起手機,擡眼——
“啊!”
陌生又眼熟的人突然出現在工作室中,面上一副很不好惹的表情,吓了她一跳。
見馮曉童被吓到,許昙輕拍她背。
“别怕别怕,不是壞人。”
站着等了快二十分鐘的人臉色更臭了。
“這是我……嗯……老公。”
這張臉臭得實在讓許昙不是很想承認,卻又在他懾人的目光之中,還是逼着自己說出來了。
不虞的面色瞬間稍霁。
馮曉童緊張地“哦”了一聲,結結巴巴地說:“姐……姐夫好。”
視線落在他身上,又很快瞥向他身旁的桌子,不敢再看。
桌子上,粉嫩的保溫袋十分顯眼。
有什麼在馮曉童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抱歉,打擾你們了!”
說完,她連忙往門口跑去,人影沒消失幾秒,又再次出現,将門關上。
看着緊閉的大門,許昙睫毛落了又落,随即走向鬧了情緒的人,拉他坐下。
“你吓她做什麼?”
“我在這站了二十分鐘。”
江祈冷冷道。
“嗯?”許昙疑惑,“不是有位置麼?怎麼不坐着?”
“我站着你都沒發現我,我坐着你就能發現了?”
語氣帶着怨念,許昙打開放在桌上的保溫袋,聞言輕笑。
“這不是在忙麼,你可以叫我一聲的。”
“你不是不喜歡别人打擾你?”
别扭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悶,許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隻是恍然意識到,難怪他一直很有分寸。
難怪她隻要回他消息說忙,他就不怎麼會再找她。
放下剛拿出的飯盒,她轉頭在江祈的臉頰上親了親。
“是你的話,又沒什麼關系。”
嗓音柔柔的。
特指的代詞忽然賦予了他某種特權。
一種哪怕他想無理取鬧地纏着她,都不會被她趕走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