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江出了門廳，走向外面的花園。

花叢掩映中，一人坐在輪椅上、旁邊立着兩人說話。王奕江耐着性子聽了會兒，等到其中一人将輪椅推走，他才從花叢中走出來，見着羅雪坐到花架下的座椅上，低頭回信息。

“我說，你的工作這麼閑嗎？還是你兼職給療養院介紹客戶？”王奕江問。

羅雪被這聲音冷不丁吓了一跳 ，擡頭，見是王奕江，一副活見鬼的樣子：“怎麼哪兒哪兒都是你？”

“這句話我應該問你吧，我保住了你的工作，你現在開始對我死纏爛打了？”

羅雪白眼翻到天上去：“是是是，您說得都對。”她上下打量他一番，想到這人昨晚給她打騷擾電話，嘴上也不饒人，“你怎麼到這裡來了？是給自己提前準備後事嗎？”

“說對了，還是你了解我。”王奕江欣然應允，打了個響指，環顧四周，贊許道，“我就是來視察環境的。我對這裡還挺滿意，以後偏癱了就睡這兒。你覺得怎麼樣？到時候咱倆做個伴？”

“謝邀。”羅雪酸溜溜地說，“這裡太貴，我高攀不起。”

“你不是有後門嘛，讓剛剛那個小姐姐給你開個後門。”

“什麼後門，她是我一個同學，現在在這裡工作。”

“哦……美女的身邊都是美女嗎？你有她電話嗎？”

“你幹嘛？”羅雪厭惡地問。

“我找她開後門啊。你不肯幫我，我自己求人嘛。”

羅雪不想和這二流子廢話，起身要走，聽見王奕江說：“你這記者做得可以，跟蹤幸福小區，正好可以把小區的老人資源介紹給療養院。”

羅雪覺得這人很煩：“你偷聽人說話就算了，好歹也聽全。張奶奶家裡人沒有空，拜托我給她送個東西，沒想到在這裡碰到同學，聊了一會兒。這都是人之常情，難道你們有錢人都是高高在上，都不理解人間煙火嗎？”

“瞧瞧，跟你開兩句玩笑話，你還當真了。”王奕江笑起來。他忽然覺得羅雪生氣較真的樣子讓他心情大爽，剛剛的郁氣不知不覺地煙消雲散，于是他顯擺出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樣子，“真是小孩，還需要磨煉。”

羅雪不理他的調侃：“王總，既然你給我們報社投入了資金，我們後期難免還會有合作。勞煩您以後講話能不能正常點，不要總是這樣夾槍帶棒？”

“可以啊，”王奕江大笑，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厚顔無恥地說，“親我一口。”

羅雪瞪大眼睛，打算一巴掌扇過去，有人喊道：“哥。”又叫她，“羅小姐？”

——王奕琪站在三米開外，有些意外地看着羅雪。

羅雪意外在這裡碰到王奕琪。兄妹倆同時出現在這裡，想必不是王奕江随便說的“來考察”的。電光火石間，她忽然想起張佳穎跟她說過的王氏家族的八卦——王建軍處于半植物人的狀态，現在在木安市遠郊的某療養院修養。

難道是這樣？

王奕江轉過身，語氣收斂：“哦，琪琪，你下來了。”

王奕琪走上前來：“是的，樓上結束了。”她看了眼羅雪，溫和地問王奕江，“羅小姐怎麼也在這裡？”

王奕江卻問：“你怎麼認識她？”

“你忘了嗎哥，我出門前和你說，上次在你家遇到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王奕琪笑道。

“你說的是她？”王奕江一愣。

“哥，你當着人家面這麼問，羅小姐會誤會的。”

“羅雪沒有什麼好誤會的。她不是女人。”王奕江直接說。

“哥，你怎麼這樣說人家。”王奕琪抱歉地對羅雪笑着，溫婉的眼眸裡藏着某種狡黠，又問羅雪，“羅小姐來這裡是……？”

面對禮貌的王奕琪，羅雪耐心答道：“我給一位鄰居奶奶送東西，恰好在這裡碰到王總。”

王奕琪：“這麼巧，我和我哥也是今天過來辦點事。”

羅雪颔首：“那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王奕琪上前兩步：“羅小姐怎麼來的？”

“我坐公交來的。”

“我們正好也要走了，坐我們的車一起回市區吧。”

“不用了不用了，”羅雪連連擺手，避之不及，“我去坐公交。”

說罷，她逃也似的走了。

-

療養院右轉500米就是公交站。郊區客運路線少，站牌上隻有兩班公交車。

羅雪在站牌前等了二十分鐘也沒見到一輛公交車的影子，拿出手機想打個車，看到預估車費158元，差點昏過去。

這時，一輛紅色的保時捷從跟前開過，沒走幾米速度下降，退了回來。

車窗降了大半格，王奕江坐在駕駛室，王奕琪坐在副駕。

王奕琪趴着窗戶對羅雪說：“羅小姐，一起吧。”

羅雪說：“不用，公交車馬上就來。”

“郊區車少，坐我的車。”王奕琪盛情邀請。

“真的不用。”羅雪還是拒絕。

“怎麼，怕我們把你拐到大山裡賣了？”王奕琪笑道。

羅雪說：“不是。”

王奕琪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轉頭看了眼王奕江，又對羅雪說：“你别怕我哥，他就小孩子性格。這車是我的，我說了算。”

王奕江不說話，隻看着她，好像笃定她不會上車。

羅雪說：“我不怕你哥。”

王奕琪說：“那不就得了，上來嘛。”轉頭推了一下王奕江，“哥你說句話啊。”

王奕江隻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羅雪忽然改了主意，像個豪邁的女俠客，右手一揮，三步并作兩步，拉開後面車門坐進來。

王奕琪的車很香，是一種粉粉的少女的清香，就像她這個人。

車前挂着一個精緻透明的玉觀音，逆着光，透出漂亮的色澤。

“羅小姐在哪裡下車？”王奕琪問。

“我去報社。”

“周末也要加班嗎？”王奕琪微微側頭。

“去整理點東西，回頭給市裡的領導。”

“市裡的領導？我聽說你現在在做幸福小區的事情，對嗎？”

“是的。”

“我看過你的報道，寫得很好。這次能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