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的燈是你關的?”
“有意見?”
夏晝抿了抿唇,盡量和風細雨地表達自己的不滿:“你刻意在這裡等我?還故意關燈吓我?你怎麼知道我會走樓梯?你以為這是你的遊園啊?”
夏晝連珠炮問,凜冬都沒回答,但也沒有覺得吵鬧。
這時,一段吉他SOLO傳來,夏晝掏出兜裡的手機。
皮影的視頻通話。
凜冬别開眼,走到樓道的窗戶邊,雙手叉在腰間,看起了風景。
夏晝自然地跟了過去,沖着手機裡的正在試衣服的人問:“我也要穿晚禮服?”
這些年,她在公共場合從來沒穿過休閑寬松以外的衣服,更何況是暴露身材的晚禮服。
“有宴舞環節。”揚聲器裡傳來撒嬌似的哀求,“求你了,夏寶,我都給你準備好了,是我哥親自設計的,可費了他不少功夫。”
“可是,你才是主角啊。”夏晝背靠着牆,還是想不通,皮影過生日,為什麼要給她設計晚禮服。
凜冬側身,瞟了一眼夏晝。
夏晝眉眼有幾分慵懶,嘴唇是淡淡的淺粉色,一說話,唇間細細而幹燥的淡粉色紋路就異常活躍,生活中似乎很少見到這種粉色,隻在海島夕陽的雲層裡能見到一抹。
“哎喲。夏寶,求你了嘛。我難得過生日,你就依我一次嘛。”
往年皮影可沒這麼要求過夏晝,夏晝見皮影這麼央求自己,還是妥協了,“皮寶。我是看在你的份上穿晚禮服,但是我不能穿靖哥設計的,我自己帶一條過去,行嗎?”
“嗯!也行!我哥肯定要失望了。不過咱們不管他,你就自己帶一條過來。夏寶,你明天要早點過來,我請了覃家的化妝師。”
“覃倫?”
覃倫創立的“覃家妝造”是夏城最有名的化妝師團隊,也是各大名流和明星的座上賓。
夏晝也曾是他的常客之一。
“沒錯!所以咱們千萬不能錯過!就這樣說啦,我去安慰下我哥。拜拜。”
皮影歡快地告退了,夏晝收起手機,腦海裡回憶着覃倫十年前的模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走吧。先進去。”
凜冬領着夏晝走到門内。
客廳隻有落地燈亮着,茶幾上多了一盆新鮮水果和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是打開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太古字。
凜冬走過去,将電腦合上,“上午的衣服你帶走了?”
“洗好再還給你。”夏晝跟到了沙發邊,抑制住想要在上面撲騰的心,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凜冬看在眼裡,但也沒拆穿她,拎着藥箱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不用了,你留着吧。”
夏晝聳了聳肩,當作對方是嫌棄了,也沒再堅持,反正是山寨貨。
凜冬打開藥箱蓋子,蓋面沖着夏晝,刻意避着她看到藥箱裡面的東西,漫不經心地問:“你要買晚禮服?”
“怎麼了?别告訴我,你這裡有賣?”
凜冬手搭在箱蓋上,不緊不慢地說:“這裡倒是沒有,但明天早上可以給你送到樓下,包洗包烘包燙。”
“……”夏晝忽然明白,凜冬這麼有錢,八成是做這些三無産品賺的,很可能是買單出口之類的,自己家裡用就幹脆不貼牌了。
一定是這樣!
想通了這些,夏晝自動幫對方切換身份,假意打探道:“凜總,你們公職人員好像不能兼職吧?”
“不能啊。”凜冬回答輕松。
夏晝明了,凜冬是在偷偷地做這門生意,但此時确實需要他來解燃眉之急。“那你有什麼款式?”
“你要什麼款式?”凜冬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這句話把夏晝問倒了,她歪着頭想了想說,“長袖,拖地,身上不要镂空半透明什麼的。另外,顔色不要太花,不能喧賓奪主,大方一點即可。”
凜冬跟着在對話框打了一行字,發送過去。
夏晝伸直身體,估摸着他一定在跟自己的山寨廠家問,哪個品牌有這種款。
“還有……”夏晝精明地伸出食指,擺了擺:“不能太貴。”
畢竟這種晚禮服可能一輩子就穿一次,沒必要那麼浪費。
“……不貴。”凜冬想着不收錢,因為他對鈴蘭說的那句“夏晝靠自己雙手賺的錢”,讓他自己動了恻隐之心。但不收錢似乎有些不尊重對方。
“凜總豪氣,活該賺大錢!”
“……”這是凜冬第一次收到這種贊美,他輕咳了一聲,決定先幹正事,戴上醫療手套,從棉簽袋裡抽出一根棉簽,抽到一半又塞了回去,然後把手套摘了,用酒精給自己的手消了毒,食指沾上一點藥,伸了過去。
“把手拿來。”
夏晝拿出來,凜冬捏住她的一排手指,細軟無骨,微小的電流擊得他心裡一顫。
夏晝縮了縮手。
“還疼?”問完,凜冬就覺得不可能,他加了一點勁攥住。
夏晝跟彈簧式的,又往後縮。
“做什麼?”凜冬忍不住聲音大了一點,額頭沁出了一點汗。
“癢……”
回應的是蚊子大小的聲音,卻如一口沉重的鐘砸在凜冬的心裡。
凜冬忽地有些喘不過氣來,急躁地把藥塗抹在她的手背,松開她,站起身走到沙發後面,捂住了胸口,怪念頭在心裡、腦海裡和每一根神經裡滋長,塵嚣甚上。
夏晝垂頭盯着幾乎都被草藥膏塗滿的手面,感受清涼一點一點浸入皮膚,跟快要成仙似的,不怕死地又問了一次:“可真是靈丹妙藥啊,到底哪搞來的?”
“你不是說三無産品嗎?”凜冬仍背對着她,嗓音嘶啞。
夏晝笑出了聲,轉頭看他:“你可真小家子氣。其實中草藥不同,自古以來民間就有各種中草藥秘方,這個不比其他三無産品。凜總,你要是有多餘的,賣我一兩罐,我出高價。”
小算盤倒是打得挺好。
凜冬轉過身,言辭恢複犀利:“恐怕你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