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草坪上,十餘張雪白綢緞鋪制的長桌,閃亮的水晶杯堆砌成四四方方,倒映着十幾個穿着餐廳制服穿梭在長桌間的忙碌身影,花園入口,幾人正拿着木梯子在挂氣球和彩燈,C位生日快樂的字母燈牌一閃一閃。
主宅五樓卧室的梳妝台前,皮影往上扯了扯胸前的深V領,“總感覺會掉下去。”
夏晝站在皮影身後,給她戴珍珠項鍊,聽到她這麼說,垂眼俯視着V領鑲嵌的小粒鑽石,“我這樣看不到什麼,也是在提醒你,不要有大動作,今天你可要淑女一些。”
這是一條深V藍色星空晚禮裙,皮靖設計的,胸前點綴的鑽石是皮靖的私藏,另外還有一條是夏晝的,現在還挂在皮靖的衣櫃裡,夏晝還沒時間去看。
項鍊戴好後,兩人的目光都落在這款比鑽石還亮眼的珍珠上。
這款項鍊大有來頭,它是百年前第一批從南洋而來的養殖珍珠,每一顆圓潤柔滑,色澤豔麗奢華,可以說是夏家的傳家寶。皮影見過後很喜歡,總嚷嚷着想借戴一次。
今天終于如願了。
“皮寶,你今天太好看了。”夏晝牽着皮影的手,打着赤腳在地毯上轉圈。
“你也是。”皮影忍不住把手搭在夏晝的腰間,輕輕撫摸着絲滑的裙身,夏晝對腰似乎很敏感,縮了縮,皮影的手滑了下去。
“這條裙子哪個高定?”
“什麼高定,山寨貨。”夏晝嘴上不以為然,但憑良心說,這條裙子論材質,确實比曾經穿過、見過的高定有過之而無不及。
皮影瞥見夏晝頸間空空,從首飾櫃裡拉出一排項鍊,給夏晝挑了一款錦簇鑲嵌32克拉的“wreath”鑽石項鍊。
“這樣好多了。”皮影欣賞着自己最愛的一款鑽石項鍊。
夏晝可不這麼想,這麼貴重的首飾萬一搞丢了就不好了。剛想取下,門口傳來敲門聲,管家推開門。
“小影,覃家團隊來了。 ”
皮影眼睛一亮,握着夏晝的手,激動道:“排期這麼久,終于趕上生日宴!如果去旅行,可就錯過了。你說是不是天注定?!”
客宅單獨用了三間客房作為化妝間,團隊來了八個人,覃倫帶私人助理親自幫壽星皮影化妝,其他六人分配到隔壁兩間房,給皮筝、皮靖和其他賓客化妝。
從穿着和工具上看得出,覃家妝造是很專業的,除了覃倫,其他人都穿着“覃家”的工作套裙,每人拉着一個28寸拉杆箱,雖然他們身為化妝師,卻沒有一個濃妝豔抹,渾身沖鼻的香水味,反而個個淡雅精緻。
第一間客房裡,覃倫的私人助理先做準備工作,将拉杆箱内的化妝折疊櫃攤開,化妝品都是全新未開封,而是選的覃家最好的産品。
第一步給皮影幹洗頭發。
皮影打聽道:“覃老師還沒來嗎?”
“來了,在和皮董聊天。”
皮董自然是皮家大姐皮筝,皮影噢了一聲,忽然想起了什麼,整個人要跳起來:“哎呀!我的幸運手镯忘了拿!”
沒有幸運手镯,還怎麼讓覃倫對自己另眼相看呢!
一旁的夏晝按住皮影的肩膀,“别急别急。我去拿。”
“行。夏寶幫我拿。”
夏晝提起裙子,瞪着高跟鞋出了門。
現在是下午四點,花園差不多布置完了,服務生正在擺酒水和冷盤,雪白的綢緞在秋風吹拂下飛舞,旖旎風光收入眼底,夏晝提着裙擺,沿着草坪間的小路,一路走得很慢。
十分鐘後,夏晝回到了化妝間。
還沒進門,裙子就被一張木質角幾底部的木鈎給挂住了,她輕輕一扯,裙角滑進去更多。
夏晝無奈地搖了搖頭,捂着胸口往下蹲。
“我來吧。”
一道溫柔低沉的男聲傳來,緊接着裙擺的拉扯感消失了,輕柔地落在地面上。
夏晝下意識回頭說“謝謝”。
随着那人起身,夏晝從垂頭到仰頭。
他四十歲上下,雪白的襯衣外套着灰色西裝馬甲,氣質沉穩,臉部輪廓流暢精緻,眉心有一顆黑痣,夏晝立刻認出了他。
“覃大哥。”
這是十年前的稱呼。
白晝大廈出事的那晚,覃倫是她的化妝師,也是宴會賓客之一,同時見證了夏晝是如何從天堂墜入地獄。
覃倫注視着夏晝的臉,恍若隔世,“你還記得我。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夏晝下意識摸着頸間的鑽石項鍊,太重壓得鎖骨疼。
覃倫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移向白皙的肩:“你長大了,越來越美了。”
“謝謝。”夏晝莞爾一笑,緊握着皮影的幸運手镯。
恭維的話出自化妝師很常見,但夏晝不知道的是,覃倫從沒有這樣直白地誇過一個顧客。
“是覃老師嗎?”
房内傳來皮影的聲音,夏晝笑着指向門内:“咱們進去吧。”
覃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夏晝先跨進去,覃倫盯着夏晝纖薄白皙的背,眼裡迸發出一股奇異的光芒。
“你好,我是覃倫。”覃倫走過去,不卑不亢。
皮影第一次見到覃倫真人,眼裡冒星星,“覃老師,這一刻我期待已久!”
覃倫讓皮影坐下,“來,時間有限,我們邊化妝邊聊。”
他的時間是按小時計,每小時十萬。
坐定後,助理先幫皮影吹幹頭發,覃倫撚了撚皮影的頭發,又觀察了透明罩衫下的裙子:“6/77、0、22、6/11,再加12%雙氧奶。”
助理立刻着手調色。
覃倫戴上絨布手套,将皮影的珍珠項鍊摘下來,放在寶石盒上,溫柔地說,“我建議你們換項鍊戴。”
兩人對視了一眼,月光白珍珠項鍊配月光白緞面裙,鑽石項鍊配深藍星空裙,這才是正解。皮影雖然遺憾,但決定聽覃倫的。
于是這串珍珠項鍊又物歸原主,回到了夏晝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這串項鍊是十年前戴的那條。
覃倫先給皮影做臉部清潔,然後上底妝。
他的動作很快,手指靈活,眼神專注,一會盯着皮影的臉,一會望向鏡子看效果,說話聲也輕柔悠長,“低頭,擡下巴,閉眼……”
每個詞都仿佛動聽的琴弦,撥得皮影的心怦怦亂跳,小鹿亂撞。
一個小時後,臉上的妝容做完了,發色也染好了,皮影整個人容光煥發。
“覃老師,你太厲害了!”
“過獎,你的底子很好。”
緊接着是頸肩、手臂和指甲,助理在覃倫的指導下完成了。
“後續,我的助理會全程跟着你,不用擔心掉妝。不過我對自己的手藝很有信心,相信你用不上我助理。”覃倫半開玩笑地說。
化完妝,皮影像是戴了個面具,都不敢大聲說話:“謝謝覃老師,我可不可加你的微信?”
覃倫掏出手機,大方地給出二維碼,“當然。”
皮影坐在一邊,偷偷看起了覃倫的朋友圈。助理收拾了一番,準備給夏晝化妝,被覃倫攔住了。
“我再提個建議。”
助理和皮影都停下手裡的活計,看向覃倫。
“按照你今天的裙裝,我建議你不要化妝。這款裙子自然飄逸,你的皮膚冷白,完全可以駕馭,化了妝反而是畫蛇添足。”覃倫端詳着夏晝的臉,手指輕輕捏着她的下巴,“我幫你處理一下眉型,就ok。”
夏晝拿不定主意,看向皮影。
皮影整個愣住。
覃倫環視兩姐妹的神情,一笑,“老主顧,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