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施婼已經在府上待了太久,加上今日午間,施元夕讓人傳來的話。
蕭氏便清楚,施元夕已經知曉了她的意圖。
她也就不打算掩飾了。
“你應當知道,我出身鄞州蕭氏。”
蕭氏是當地的大族,大夫人娘家也有人在朝為官,比不得大梁的其他豪族世家,卻也算得上是中上流了。
“我娘家胞妹膝下有一子,雖是次子,但容貌端正,才學出衆,如今已有了功名。”
“隻待明年春闱考中,便能入仕。”
蕭氏其實一直都知道,施元夕反複折騰,就是因為不想要認命。
隻是她之前就瞧不上施元夕的做法,何況這男女婚事,确如她此前所說,是結兩姓之好。
施元夕一無強勢的母族,二無得勢的父兄。
這般條件,不說是進那謝家的門了,就算是姜家,對她來說也是高攀。
加上如今施元夕已經聲名掃地,她在此時願意許給施元夕這樣一門親事,已經是施元夕最好的選擇。
況且她這個娘家侄兒,确實是一表人才。
家世雖比不上姜家,可才學是實打實的,在鄞州素有才名。
依據她妹婿所言,明年春闱勢必是能榜上有名的。
若非是她親妹子,這門親事也輪不到施元夕的身上。
隻一點,便是他房裡有個極寵愛的通房。
胞妹讓她幫忙尋一個能壓得住那通房的正房夫人。
那施元夕就更合适不過了。
蕭氏也不得不承認,生得貌美,對男人而言就是極大的優勢。
本來施元夕的婚事,應該跟她父母親商議。
但她主意正,輕易不松口,就算是一件好事,也需得要她親自點頭。
她這番話說出口後,面前的施元夕,卻沒有半點反應。
蕭氏一頓,看向了她:“元夕是瞧不上蕭氏?”
以施元夕此前的三門婚事來說,這樁婚事确實是相差甚遠。
可她如今的境況,也由不得她來選擇。
施元夕沒說同意與否,隻是輕笑:“大夫人好手段。”
“先通過我母親,假意放出要讓我給姜浩為妾的消息,随後又親自過來,給我送上這麼一門好親事。”
“的确,和與人為妾比起來,當個正房夫人是要好上許多。”施元夕眨眨眼:“哪怕是個還沒考上的進士夫人。”
她将話拆開來說,蕭氏冷下了面容:“元夕,我知你心大,可世間之事,樁樁件件都有規制,什麼樣的人,就該處在什麼樣的位置。”
“對。”施元夕點頭附和:“就好像是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哪怕生吞進了肚子裡,也必定會在裡邊鬧個翻江倒海。”
蕭氏連眸也冷卻了下來。
她卻并未發怒,反而是直視着施元夕的眼眸,問她:“你要如何?”
施元夕的話雖然難聽,但卻沒說錯。
此前他們截斷了她的婚事,才導緻他們如今受到了反噬。
隻是,施元夕這般心大,尋常的親事都看不上,她倒是想要看看,以她如今的名聲,她還能嫁一個什麼樣的人家?
蕭氏想了許多,甚至想到了謝郁維身上。
施元夕回京第一日,就在碼頭見到了謝郁維,這事她聽汪管事說了。
隻是謝郁維如今乃是朝中重臣,這等條件,便是施元夕敢提,她也不敢應。
施元夕沉默地看着蕭氏的神色變幻,停頓了很久,才道:“那就有勞大夫人了。”
“我要入國子監。”
這才是她今日放出那番話的最終目的。
而隐匿在這句輕飄飄的話背後的,是旁人更加想象不到的野心。
大梁為官的方式有多種,其一最為普遍,就是人人皆知的科舉。
科舉分為大小不一的各類考試,最重要的春闱每三年一次。
除此外,還有靠家中的蔭庇。
這是各大世家最主要的入仕手段。
有些商人賺足了銀錢後,也願意花一大筆錢為自己捐個官。
但這種官身,普遍有名無實,隻是個好聽的花架子。
國子監,便是最後一種。
以國子監生身份入仕,是大梁選拔官員的主要途徑之一。
而在大梁建遠帝時期,因皇後賢德,特開恩典,有了女子也可以入國子監的條例。
但從這條例出現至今,還未出現過一位女官。
國子監對于大梁貴女而言,就像是為自己鑲嵌的一層金邊,鍍上了這層金邊後,便有了才名。
此後,更有助于嫁入高門。
很明顯,蕭氏眼下也是這麼想的。
施元夕是想要通過國子監,再次躍入高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