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四,禮部侍郎黎铄正式上書為發聲的讀書人們求情,這也是整個朝堂,第一個為那群讀書人求情的朝廷命官。
聽聞,聖上在聽到黎铄的進言時,勃然大怒,訓斥了黎铄一番,然後把人帶到偏殿去了。
過了半個時辰,黎铄風采依舊,回到原本的隊列裡站得筆直。皇上也緩緩走了出來,向衆人宣布赦免府學衆人的罪過。
早朝散過之後,姜圖圖才從偏殿精神恍惚地走了出來,他發絲淩亂,衣服還是前幾天被召進宮時的樣子,卻平白多了許多皺痕,看起來好幾天未曾入眠。
他走到宮門外,回眸看着這宮院深牆,心中有着說不出來的複雜和憋悶。
等他轉身,便看見自己多年的宿敵現在不遠處,神情凝重。
姜圖圖本來就身體虛弱,看到宿敵,強裝着鎮定,一步又一步踏了過去。
可他四天未吃過一頓好飯,頭暈目眩,整個人如何能走的動道,不過是強撐罷了,等走到一半,便腳步虛浮發軟,重重朝地上摔了下去。
黎铄及時扶住了他,用力把他拽了起來,攙扶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為什麼要幫我?”
姜圖圖一雙濁眼滿是疑惑,在姜圖圖的注視下,黎铄笑了一下,回答:“你生了一個好女兒。”
聽到他提及姜汾,姜圖圖有些驚訝,不敢相信姜汾竟然能把手伸到了朝堂,但他混迹官場多年,還是明白一些暗處的道理。
“筠婉給了你什麼好處?”
黎铄隻是笑了笑,然後避開他的話題,說:“聖上已經決定與匈奴議和。”
聽到這話,姜圖圖胸口憋着一口氣,質問道:“我女婿的恩師死在那裡,數萬萬将士們屍骨未還,我們這幾仗打得都不錯,為什麼要議和?”
黎铄拍了拍姜圖圖起伏劇烈的胸口,告訴他:“國安方可家正。”
“聖上,他是想……”
姜圖圖明白了,聖上是答應了黎铄的變革之路。
要想在全國開展這場轟轟烈烈的變革,必須保證邊疆安甯,因此,在匈奴節節敗退的時候,展開議和便是邊疆安甯的最好選擇。
同時,姜圖圖也明白了為何黎铄會選擇幫他們說話,他斜了黎铄一眼,沒好氣地問:“我女兒是不是答應此事之後,姜家和侯府會轉換陣營支持你?”
黎铄真誠地誇贊姜圖圖:“不愧是你啊,竟然憑借三言兩語就猜出來了。”
“但是……”他話鋒一轉,話音帶着些許嘲笑,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姜圖圖說:“還沒有完呢。”
他隻是給姜圖圖留下了一個懸念,讓姜圖圖自己回家探親。
姜圖圖在黎铄派的人員護送下,很快便到了家,他來不及調整狀态,跑到柳枝言床前,看到柳枝言一切都好便放下心來。
見柳枝言閉着眼睛養神,姜圖圖正準備離開,便聽見身後柳枝言虛弱地喊了一聲:“老爺,你回來了。”
姜圖圖立馬走過去坐在床邊,問柳枝言:“我不在的這些天過得還好嗎?”
柳枝言點點頭,随即沉默了一會兒,告訴姜圖圖:“老爺,黎家的昨日送通婚書來了。”
“什……什麼?”
黎铄言語中未盡的嘲笑算是讓姜圖圖整明白了,他打開通婚書一看:
黎氏林字十三女黎梓請婚姜氏河字四子姜沭。
喜今日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
好将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
黎氏林字輩乃是黎铄的孫子輩,十三女便是他的孫女,今年十五,要是兩家聯姻,到時候自己就要管黎铄叫一聲長輩。
怪不得黎铄笑得如此老奸巨猾。
但這件事也不能怪任何人,是他的兩個兒子先說了不适宜的話,這才在别人那裡落了把柄,為了救他們所有人,姜汾已經盡全部的力量了。
更何況,她還不是自己真正的女兒。
她已經做到她力量範圍内最好的了,就算搭上了姜沭的婚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黎铄想要和姜家聯姻,絕對不是簡單地想要壓姜圖圖的輩分,隻是想要牢固地抓緊姜家,把他們作為背後的支架,這樣,他的雄圖偉業才會在他們的頭上慢慢生長直至長成參天大樹。
不管姜沭願不願意,這是目前而言,他們所能接受的最好的結果了。
……
姜汾在聽聞府學中參與這次事件的人盡數歸家,便明白姜圖圖也成功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