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姜澂魚先是吩咐底下人将靜太妃的賞賜收好入庫,随即又差人去偏院将赤胭傳喚回來。
赤胭一進屋,便徑直走到姜澂魚跟前,雙膝跪地請罪道:“此次歸京,赤胭護衛不力,請姑娘責罰。”
姜澂魚連忙上前扶她起身,溫聲道:“那天事出突然,大家都始料未及,怎麼能怪你呢。快起來……”
青黛也寬慰道:“如今姑娘失憶,身子也弱,需要你的地方多着呢,咱們今後打起精神來,好好服侍姑娘就是了。”
聽聞姜澂魚失憶,赤胭猛地擡頭,眼中愧疚之色愈發濃重。
姜澂魚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青黛說得沒錯,眼下我這兒正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姑娘隻管吩咐便是,赤胭定當盡心竭力。”
“如今我這身子骨着實是有些弱,于是便央着阿娘給我請了個教習師傅,在教習師傅還沒到之前,我想着有個人能暫代教習一職,教我些強身健體的招式,正好也打打基礎。赤胭,這差事你可能勝任?”
赤胭不假思索,一口應了下來:“我剛拜師時,師傅曾教我一套導引術,很适合姑娘日常練習,姑娘若是想學,我們明日便可以開始。”
姜澂魚卻道:“左右下午也無事,不如就從今日開始。”
說練就練,兩人各挑了一身利落點的衣服換上,便去了院子裡練習。
這套導引術招式并不複雜,動作也較為舒緩,但卻可以讓全身上下都能活動到,練完隻覺通身舒暢,甚至有些微微地冒汗。
姜澂魚心想,她現在身體還不适合做過于劇烈的鍛煉,這套動作倒是極适合自己。
二人約定好每日早晚各練習三遍,三遍練完也得有小半個時辰,這樣的強度對姜澂魚來說正合适。
除了要加強體魄,姜澂魚心想,她還得盡快熟練掌握原主的幾項特長。
之前聽绛朱說過,原主擅長古琴和弈棋,還喜歡調香。
而古琴和弈棋也恰恰都是她擅長的,至于調香一道,她更是個中翹楚。
孟家是詩書世家,從小在孟家長大的她,琴棋書畫皆是受名師教導,其中琴與書這二門她學得最好,棋與畫則稍遜色些,不過後來……
後來,她嫁來玉京,人生地不熟,更沒有什麼朋友,她也不愛出門走動,于是便常常拉着陸廷淵同她下棋。
陸廷淵的棋藝放眼整個大祈都是數一數二的,可想而知她每次輸的多麼慘烈。
可即使如此,她也很少耍賴,秉持着“棋可以臭、棋品不能臭”的準則,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她的棋藝可以說是他一手教出的。雖說赢不了師傅,但旁人也很難赢得了她。
定了定亂飛的思緒,姜澂魚心想,琴棋二藝倒是不需要她多費心思,至于書畫,她還得多翻閱下原主留下來的書卷,摸清她的風格和水平。
畢竟一個人忘記的東西再多,性格、喜好、風格、字迹這些東西短時間内都不會大變的。
晚膳過後,她便吩咐碧檀幾個将原主以前的字畫都找了出來,說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恢複一些記憶,丫鬟們不疑有它。
蘭膏明燭,夜闌人靜。此時室内隻有姜澂魚一人執卷而坐,就着燭光,她仔細地翻看着手中的書卷。
原主的字是閨閣女子最常習的簪花小楷,隽秀柔美,對她來說倒是不難模仿,隻需注意某些下筆習慣就好,因為她本身就極擅長模仿字迹。
原主的畫則是花鳥畫居多,工筆細膩生動,很有神韻,這一點卻是與她不同。看來,日後須得在工筆畫上多下功夫。
翻看這些字畫時,她突然想到,原主十歲時就去了西州,那教授她們這些的,會不會是同一個師傅呢?
比如這畫,看起來就很有當年教她的女夫子秦鶴的風格。隻是她對畫之一道,興趣與天分俱是了了,隻學了個差不多。
秦夫子在教到原主這樣有天分的學生時,會不會感慨一句,比當年的某某強多了?
她幽幽地想着。
如今的一切總讓人有種不真實感,她重生到姜澂魚的身體裡,那真正的姜澂魚,她的魂魄又去哪了呢?
她不得而知。
她這鸠占鵲巢之人,隻能珍惜當下的日子,盡力過好每一天。
在這段多出來日子裡,她會替她侍父母、盡本分,以及,完成自己未了之事。
她猜着,或許等她完成未了之願的時候,真正的姜澂魚就回來了。那她就會在這世間悄悄地消失,沒有人知道她又再來過。
這樣也好。
她如是想着。
燭火微微晃動起來,姜澂魚從思緒中回過神,吩咐丫鬟們進來收拾。
青黛照舊端來一碗藥汁,雖說現在姜澂魚已經大好,但江太醫交代了,藥還是不能落下,得連續服用一個月才行。
姜澂魚接過藥汁一飲而盡,青黛又趕忙遞上茶水讓她漱口。
随即绛朱進來服侍着姜澂魚換上寝衣,她同青黛對視一眼,又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姜澂魚的神色,才試探着開口問道:“姑娘,您有想起點什麼嗎?”
姜澂魚苦笑着搖搖頭。
绛朱便不再多言,隻寬慰道:“想不起來便不想罷,您先好好睡一覺,萬不可勞神,要不又該頭痛了。”
随即便放下床帳退了出去。
其實,她們幾個心裡都盼着姜澂魚能恢複從前的記憶。雖然現在姑娘對她們依舊寬厚,但是彼此卻透着一股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