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金仙試,每三年舉辦一次,凡骨齡低于三十的修士皆可參與。
據說最開始的浣金仙試隻是各仙門之間相互切磋的内部比試,但随着各屆魁首們在南陸逐漸聲名遠揚,仙試的影響也逐漸擴大,參選的人員也從最開始的少數仙門弟子改為了符合年齡皆可參選。
第七屆浣金仙試舉辦時為了照顧許多不善武藝的修士,特意加上了文試大比,姚珍珍與姚淼淼便是在那年第一次參加仙試。
之後便是舉世皆驚的一門雙魁首,劍宗一時風頭無兩,當年慕名而來的投誠者多到險些踏破鳴麓山的山門。
随着參選的人數越來越多,武試的規則也逐漸完善複雜起來,各仙門推選的仙試候選人可以免去與散修一同進行第一輪的武試海選,但武試第二輪的秘境擇選每年都有不同,一般是讓當年主持武試的主試裁斷來設計,隻是今年畢竟情況特殊。
今年的武試裁斷是那位“姚珍珍”,一具傀儡要怎麼設計武試的秘境呢……?
姚珍珍拎着強搶來的劍,一腳踏入了秘境之中,入目所見是一片荒涼的原野,灰白地面上插着無數形制大小不一的靈劍,在一片寂靜中組成了一座荒蕪的墳場——是劍冢。
“哇哦,”她發出了一聲小小的感歎聲,“早知道是這裡,我就不用借劍了。”
環顧了四周一圈,姚珍珍看向一邊被自己摔進來正跌倒在地的少年,對方也同時轉過頭看向她,臉上出現了一個錯愕至極的表情。
“怎麼了?”對方的神情實在異常,姚珍珍不由得有些疑惑——就算是被我突然抓進這個密室裡,也不用露出這麼一副活見鬼的表情吧?
“你……你是……”鹿慈卻依然是瞠目結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一邊将兩手撐在身後,手腳并用地想要爬起來後退。
姚珍珍低下頭,看見了自己的雙手——不再是修長白皙的柔夷,而是一雙布滿薄繭的手,手指骨節凸起,手背上露出淡青色的血管。
“姐姐?”與此同時,身邊響起了另外一個女子的聲音。
不再是來自内府深處的虛弱呼喚,而是就在她的身後。
姚珍珍回過頭,看見了白郁湄正蹙着眉,擔憂的望着自己。
她在對方的瞳孔裡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模樣——黑發黑瞳,身材瘦削。
那是她原本的樣子,作為姚珍珍的樣子。
“……師姐?”鹿慈終于醞釀出了足夠的勇氣,撐着身邊一柄巨劍緩慢地起了身,表情也鎮靜了下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姑娘,你把我拽進來是就是知道師姐也在嗎?”他又轉過頭看向一邊的白郁湄。
姚珍珍眉頭一皺。
一體雙魂的情況的确罕有,她沒想到這個武試的秘境竟然會讓她和白郁湄的神魂分離,還讓她暫時恢複了本來的姿态。
看上去鹿慈并沒有認出自己就是白郁湄,反而是認為自己早已在秘境中守株待兔……
“你還要裝嗎?”思忖片刻,姚珍珍還是不耐煩與他再做糾纏,語氣冰冷地開了口,“我以為你會跪下來求我饒你一條命呢?”
鹿慈臉上疑惑的神情一下子僵住了。少年臉上常年挂着的天真之色如冰雪般轉瞬便消融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陰冷的憎恨之色。
“果真是你……你竟然真的沒有死。”他咬着牙說話,語氣中滿含怨恨與不甘,動作卻絲毫不停頓。
“砰”的一聲,是他雙膝着地,利索的跪了下來。
“師姐,是我錯了,”少年躬下身體,額頭碰着地面,擡起圓圓的杏眼看向姚珍珍,一邊沒臉沒皮地笑了起來,“這樣可以饒我一命嗎?”
姚珍珍頓時感覺身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被惡心的。
“你怎麼這樣不知廉恥!”她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一邊的白郁湄卻忍不住開口了。
“白姑娘……我們這種人,要什麼禮義廉恥呢?”像是聽見了什麼荒謬的笑話,鹿慈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隻要能活下去,磕頭認罪而已。”
“師姐,說到底,我這些年也沒做什麼壞事。當日連殺山刺你一刀,你也早已加倍奉還了,”他臉頰依然貼着地面,語氣中卻有着幾分譏諷,“師姐今日若是一定要取我性命洩憤,那我也無話可說。”
“能死在師姐劍下,也算我鹿某的榮幸。”說完,他閉上了眼睛,擺出一副引頸就戮的姿态來。
“你竟然還曾出手傷了姐姐?”白郁湄聽他說話,頓時柳眉倒豎,怒不可遏,提劍就要上前。
姚珍珍卻忽然伸手攔住了這個一時激憤的姑娘。
“這裡是武試的秘境,”她冷冷地說,“秘境裡是不會死人的,鹿慈,何必費力表演。”
“你這些年有沒有作惡,你我說了都不算,”姚珍珍一手将長劍出鞘,雪亮劍鋒壓在少年雪白的後頸上,“我不愛用刑,但我有辦法辨别真假。”
“爬起來,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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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珍的确是不愛用刑的,但是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姚淼淼卻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