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鯉樂館内的密室,幾案上琉璃燈盞内的燈油已經少了一多半。
癱軟在地上的犯人已經虛弱到說不出話來了,釘在他後心的魇聲釘壓制住了他體内的心蠱,讓他無法向外界傳遞消息,而這個女魔頭……
他滿含恐懼的看了一眼面前女子嬌美的容顔。
“怎麼?還有什麼想說的嗎?”姚淼淼勾起嘴唇,露出一個會讓她那些不知情的追求者者感到暈眩的笑容,“啊,你的舌頭斷了。”
她語氣如此輕松,好像斷掉的不是一個人的舌頭,而是一截蠟燭或者其他什麼的似的。
“沒關系,手指還沒斷,你可以寫下來。”紅衣的美人溫柔而體貼地為犯人提供了代替的方案。
林羽觞默不作聲的從一邊的書案上拿過幾張草紙,扔在了囚犯面前。
他沒有拿筆墨,姚淼淼也并未出聲提醒,隻是依然笑意盈盈地看着地上癱軟匍匐的魔修。
“寫啊,”她說,塗着鮮紅豆蔻的十指絞纏在一起,“我可等着師兄的信呢。”
地上人影随即發出一聲慘痛而虛弱的哀鳴!他的十指攥緊了地上的紙張,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嗬……嗬!”犯人張開嘴,露出嘴中鮮血淋漓的一塊碎肉,以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一邊沉默站着的青年,“……嗬嗬!”
他已經知道向眼前這個紅衣的女修羅求饒不過是死路一條,反而是一邊的青年……
他目露哀求地看着林羽觞沉默的側影。背後魇聲釘再度發作,他五官頓時扭曲着皺起,喉中發出不似人形的慘呼。
“唰——”的一聲輕響,一道雪亮劍光閃過,囚犯的脖頸處噴濺處深紅的血花,姚淼淼險惡地後退了半步。
她動作慢了些,不少血迹還是濺在了她的裙擺上,很快洇出一塊塊深褐色的斑點。
“林羽觞!你又發病了?”紅衣的美人柳眉倒豎,憤怒地質問一邊正在收劍的青年,“我還沒問完,你就殺了他?”
“能交待的他已說盡了,”被人如此質問,林羽觞卻并沒有什麼反應,隻是甩手将劍尖殘留的血漬甩開,語氣依然很平靜,“你隻是在洩私憤而已。”
“……”姚淼淼幾乎是憎恨地瞪着他。
林羽觞對此種目光毫無反應,轉身就打算離開。
“……看見主人回來了,你這條好狗也懶得裝了是吧?”姚淼淼忽然開口,冷笑道。
青年皺起了眉。
“你……”
“我怎麼知道的?”見對方終于有了反應,姚淼淼仿佛終于扳回一城,姿态放松許多,“你和巫尚,哼……”
她再次發出一聲冷笑,轉身走回主座上,施施然地坐了下來。
“你們何時會對一個外人如此上心?我隻要一查你們在船上的蹤迹,便已有了懷疑,”她纖長的十指間夾着那枚剛從死人背上拔出來的魇聲釘,一時叫人分不清是指甲鮮紅還是釘上血色更紅,“……登船的弟子我會分批送出城去。”
“隻是你,還有那個瘋子,”她語氣陰沉,“師姐如今狀況不定,一旦此事暴露給魔修,尤其是應滕……你們有幾條命夠賠?”
林羽觞頓時抿緊了嘴唇,眉心緊鎖。
“好好當你的看門狗,管好那個瘋子,”姚淼淼厭煩地伸手揮了揮,“師姐那邊,你們不必過問,我來處理。”
“滾吧。”她最後下了逐客令。
“……”
林羽觞提着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若是姚珍珍在這裡,便會很容易的看出來他是在思考——這個總是心事比話語多的師弟一直這樣,每次思考時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中了什麼石化的術法。
在姚淼淼耐心耗盡的前一秒,他終于開了口。
“師姐讓我幫她。”他說了一句,又停住了,好像在斟酌詞句。
姚淼淼卻猛地擡起了頭。
她的表情與之前滿臉戾氣與不耐時完全不同,而是充滿希冀的小心翼翼。
“師姐她……她要我們怎麼幫?”
“叮”一聲輕響,是那枚價值連城的魇聲釘從她指尖掉落,落在了青石鋪就的地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