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珍隻慶幸此刻白郁湄與鹿慈都在他們兩人身後,離此處有一段距離,應當既聽不清他們交談,也看不見自己臉上的绯紅。
“你别貧嘴逗我了,”她伸手搓了搓發燙的臉頰,“法陣若是準備妥當,我便動手了。”
“可不是逗你,我真是這麼想的。”燕鳴臻卻斂起笑容,正色道。
他半跪了下來,掌心貼着劍冢地面灰白的地面。
無形的靈光伴随着無數流竄的晦澀紋樣以青年的掌心為中心迅速生長起來,那些尋常人看一眼便要被篡奪心智陷入昏迷的神秘陣紋在他的控制中相互糾纏勾連,最終構成了一個環環相扣的繁複陣法。
姚珍珍站在一邊,看着他低頭構築用于隔絕的陣法。
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被陣法靈光所映照着,青年側臉的輪廓俊秀,形狀優美的嘴唇緊抿,下颌線繃出一條鋒利而流暢的線條。
青年側臉的肌膚在地面次第亮起的光芒中更顯冰白,鴉黑的睫羽微微垂下,遮住了他幽深的眼瞳。
老天爺,這可真是禍水……姚珍珍在心裡發出一聲沒什麼營養的感歎聲。
美色當前,她心裡不由蠢蠢欲動,有些克制不住的想伸手去碰碰他的臉或者眼睛之類,隻是對方正在認真做事,理智讓她不能随意出手攪擾。
姚珍珍于是将空着的左手手掌握起,食指與拇指交疊,聊勝于無地互相摩挲了幾下。
“珍珍?”燕鳴臻收回手,看見她的動作,不由得疑惑地出聲。
“咳,”她迅速松開了手,欲蓋彌彰地輕咳一聲,“完成了?”
“是,”青年的眼睛狡黠地眯起,嘴角微勾,“珍珍,把你的手給我。”
他抓住少女略顯粗糙的掌心,纖長十指擠進她的指間,以十指交握的姿态引導她觸碰地面依然亮着的陣法。
“這裡,感覺到了嗎?”他一邊說,目光卻并不落在地面上,而是盯着少女的臉頰。
姚珍珍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地面依然在不斷變換流動的陣法所吸引,她感受到掌心下陣法如心髒跳動一般地規律震顫。
“無論多麼複雜的陣法,最終都是由最基礎的陣紋組合而來,”燕鳴臻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不動聲色的按在了少女的肩頭,“這些數量龐大的子陣互相攢聚勾連時,就會有這樣相交的節點。”
“無論設計得如何精妙,也無論構築者有多少巧思,這些節點的産生都無法避免,”他彎腰,從背後攏住了少女的身形,“這就是所謂陣眼。”
“喔!”姚珍珍發出一聲恍然大悟的驚歎,一轉頭,發現自己剛才還在垂涎的人已經自己臉貼着臉了。兩人的鼻尖湊得極近,連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她驚得差點一下彈出去,好在燕鳴臻還按着她的肩膀,沒讓她就此逃走。
“當啷”一聲,是姚珍珍手中從鹿慈處借來的靈劍不慎脫了手,落在了地面上,激起陣法層層漣漪。
燕鳴臻握住姚珍珍空置的右手,貼上了自己的臉頰。
“離開此處秘境後,我們便又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了,珍珍,”他目光深深地望着她,聲色缱绻,充滿誘惑地低語道,“趁着還有時間,想做什麼就做吧。”
姚珍珍被他這一路上各種接二連三的小動作搞得頗有些心猿意馬,此刻聽他一說,頓時惡向膽邊生,食指一張直接捏住了對方的一側臉頰,用力向外拉。
看見對方滿臉深情的表情被自己的動作硬生生扯得變了形,姚珍珍不由得發笑。
“哈,我老早就想這麼捏你一次了,”她松開手指,看見青年如玉的皮膚上,一邊臉頰多出兩個泛紅的指印,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泛紅的地方,“别鬧我了,我們真的得出去了。”
“你站得離我遠些。”她彎下腰去撿起劍。
“……好吧,珍珍,你先聽我說完,”燕鳴臻無奈搖頭,依言站遠了些,“陣法雖然都有陣眼,但精明的築陣者不會如此簡單讓人破陣,我帶你找到的,是我留下的安全陣眼。”
“此處秘境總共有九十三處真實的陣眼,其中隻有四個是安全的。”
“嘶……”姚珍珍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氣,“那些不安全的陣眼,若是強行突破會怎麼樣?”
燕鳴臻輕輕笑了一聲。
“這處秘境是為了擇選浣金仙試的武試魁首而設……珍珍,我當然不會為難那些參選之人。”
“陣眼處疊加一些反制的小法術,隻是讓他們吃點小苦頭……并不緻命。”
“但你若是遇見他人所設陣法,珍珍,最好不要貿然去驚動陣眼。”
“不是每個陣主都留有慈心,小心駛得萬年船。”
他說的認真,姚珍珍聽得也仔細。她仔細回想了一下過往經曆,不由得慶幸自己過往運氣竟然還算不錯。
“你這麼一說,總感覺我對陣修的刻闆印象又要增加了……”
“不過,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姚珍珍笑着點了點頭,單手提起長劍。
少女臉上笑意倏忽褪去,她垂下眼睛,凝神注視着地面,神情專注而肅穆。
起風了。
劍冢中當然不會有風,這裡是萬劍墳場,鎮壓者修真界上千年來無數失主的靈劍,再兇戾的邪物都不敢靠近劍冢半步。
但此刻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