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珍的背後滲出了一層冷汗,銀白的刀刃抵住了她的側臉,其上粘稠的蠱血沿着刀尖攀爬而上,在臉頰上留下陰冷潮濕的觸感。
“等我換上了你的身體,再去把黎金鈴那雙眼睛剜出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藥童興奮得雙手都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手中尖銳刀口在女子的臉上留下一道傷口。
傷口并不深,傳到她已被麻痹的神經裡的也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刺痛。
——但已經足夠了。
女子幾近渙散的瞳孔緩慢地轉動了一下,似乎是對他挑釁的話語有了反應。
下一秒,“噗呲”一聲,是利器刺穿骨肉,血液噴濺的聲音,在寂靜的病室,這聲音顯得格外明顯。
聲音的來源并不是藥童手中的銀刀,他似乎也被這動靜吓了一跳,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一把造型精緻的純金短匕穿過層疊的衣衫,直直的插在女子的膝頭上方伏兔穴處,在柔軟布料上洇出深紅的血色。
“你……”他一時瞠目,未能反應過來對方此意何為。
姚珍珍猛地眨眼,那詭異的蠱血已經流進了她的眼眶,她的視野中一片血紅,大腿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将她昏聩的神智強行拉回了些許。
沒有視覺、沒有武器、四肢靈脈受藥物影響,不能使用靈力……這都沒關系。
她本身就是屍山血海裡淬煉出來的一柄刀兵,殺戮從來是本能。
持刀的惡徒隻覺得眼前一花,剛剛還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魚肉卻已向着他猛撲過來!
他心中大驚,下意識的将手中銀刀向前猛刺,但對方卻不避不閃,直接朝着他送出的刀刃撞了上來。
“咚”一聲巨響,兩人重重摔在地上,轉瞬間已過了好幾招,女子出手的動作實在快得驚人,他手中銀刀刺入她的腹中,卻好似完全未能影響到對方。
“你這個瘋婆娘!”他咬牙叱罵,就要調動靈力将身上糾纏的女子震開,卻忽然渾身一僵。
……姚珍珍秀美白皙的指尖從藥童敞開的衣襟處深入,十指搭上了他自行剖開的心口傷處,毫無猶豫,順着傷口的方向,十指并攏,狠狠撕扯開來!
“呃啊啊啊啊!”被生生開膛的疼痛豈是常人能忍的,慘痛的叫聲幾乎是本能的從他嘴中發出,雙手雙腳也同時拼命掙紮着胡亂踢蹬,混亂間姚珍珍險些被他臨死的爆發給甩下去。
她已經完全看不見了,睜眼皆是血紅。腹部傳來冰冷麻木的疼痛,她聽見蠱血在她腦内鑽動時發出的咕叽響聲,但這不妨礙她繼續将手下之人開膛破肚,手指越過那些橫生的骨骼肌肉,一路深入,直到攥住那顆仍在勃勃跳動的器官。
它依然是活着的,散發着熱騰騰的腥氣,被她硬生生地從原本溫暖舒适的胸膛中扯出,淋漓的污血嘩啦啦潑了一地。
失了心的屍首噗通一聲倒地,在血泊中抽搐兩下,再也不動了。
被兩人翻滾打鬥聲引來的侍從們匆匆而來,首先見到的便是軟倒在門檻邊生死不知的黎金鈴,頓時皆是驚呼。
但等看見屋内場景,饒是見慣生死的護衛們,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僅從地面翻倒碎裂的桌椅擺設,便可知場面之慘烈,更何況磚面大片拖拽噴濺狀血迹的盡頭,身着白衣的修羅正緩慢扭過頭來。
她仍然跪坐在地面上,聽見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于是轉過頭去,秀美面容被血污覆蓋,雙目無神,腹部被一柄銀刀穿刺而過,刀刃插得極深,幾乎隻留下一個刀柄在外面,簡直要讓人懷疑她是如何頂着這樣的傷勢還能保持清醒的。
女子身下是被開膛破肚的慘死屍首,纖長十指間還攥着一團猩紅死肉,活脫脫便是個食人血肉的妖鬼。
衆人皆被她的情狀吓住,一時躊躇,不知是該救還是如何。
姚珍珍卻什麼也沒看清,她隻是下意識的循着聲音回過頭。
眼前依然是一片血紅,她聽見自己鼓噪的心跳聲,聽見手中滴滴答答的液體落地聲,聽見……内府丹海中另一個人充滿惡意的笑聲。
那聲音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倒是鬧得好大陣仗……白姑娘,你可毀了我一具上好的血靈傀啊,”那個她永世難忘的聲音懶洋洋地說道,“不過,既已心蠱入體……”
“便讓我先試試你這具新軀體,究竟如何?”
女子的手忽然不受控制的張開,手中肉塊“啪叽”一聲落進地面血泊中,濺起一灘血污,她卻渾不在意般伸手,開始梳理起自己散亂的發髻與衣衫來。
順着眼眶與腹部傷口流入身體中蠱血令應滕得以控制她的軀體,姚珍珍想要搶回控制權,卻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施施然起身,向着團團圍聚的侍從們走去。
【“你是誰?為何在此操縱我的身體?”白郁湄的聲音卻忽然響起在内府中,不似平常怯懦,帶着顯而易見的憤怒。】
姚珍珍感覺到自己向前的步伐忽然一僵,像是思想與身體分了家,她一隻手捂住了頭,雙腿往前,另一隻手卻向後,想要握住身邊一張翻倒的書案,好阻止自己繼續前行。
【“嗯?”應滕在内府中發出一聲略有疑惑的聲音,“你怎麼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