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傷了姐姐?”白郁湄的聲音簡直是出離的憤怒,“還敢占據我的身體搞鬼?”】
【“……”】
不知道她做了什麼,姚珍珍忽然感覺到桎梏着自己神魂的力量忽然一震,随即猛然消散。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在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了掌心中幹涸的血漬——她又能控制這副軀體了。
【“姐姐!”白郁湄的聲音響起,“我已把他趕走了!你沒事吧?”】
“……”姚珍珍沒有說話。
如今情狀實在詭異,蠱血入體,即使受蠱過程被她強行中斷,想要短期内擺脫應滕的心控之術也絕非易事——此事已有先例,姚珍珍曾見過醫修是如何救治被蠱血侵染之人的……通常是要濾清全身血脈才行。
可如今情況,她的确已察覺不到方才那種受控的感覺,連腦海中隆隆作響的異聲也消失了。
白郁湄……她是如何做到的?姚珍珍心頭一時疑慮重重。
但此刻并不是與她糾纏的時候,她還未來得及再問些什麼,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的束發女道越過一衆充滿警惕的侍從,向着自己走來。
姚珍珍擡頭,瞧見那女道身穿一身素白長衫,通身簡樸,并無多餘飾物,隻在頭頂束一玉冠,五官眉目皆端正,不似尋常女子嬌俏美豔,反而頗為大氣,有出塵之風。
是個熟人。姚珍珍緊繃的心緒不由得松了半分。
當今南陸燕皇勵精圖治,為達夙願,選擇在四十三年前踏入仙途,其入境前曾育有二女二子[1],除去年紀最幼的燕鳴臻外,皆已結契就封,眼前此女,便是大皇子的結契道侶,盛冉。
姚珍珍随燕鳴臻一同參加仙官試前,盛冉還曾特意來找過她,為她傳授不少仙官試的經驗訣竅,因此姚珍珍對這位大皇嫂頗有好感,見來人是她,心裡不免松快許多。
“我道黎司藥今日行迹匆匆是何緣故,原來是為了白姑娘,”女道卻沒察覺出對面之人隐秘的放松,目光落在滿地慘烈痕迹上,眉心輕輕擰起,很快又平息下去,“隻不知如今情狀,姑娘可還有多餘心力,為我解惑一二?”
姚珍珍知道對方性格一向闆正,也有心解釋一二,隻是……
她後退半步,倒在身後一張椅子上,單手握住了腰間傷處露出的一截刀柄。
“!”盛冉此刻也注意到了她腰間傷勢,瞬間臉色大變,“去請醫者來,穆梁!”
人群後一個青衣的長史應聲而來,一眼看見姚珍珍滿身傷口,面色也是慘白。
“殿下!黎司藥傷已驗過,隻是昏迷,并無大礙,”他擡袖擦拭頭頂冷汗,忙忙地回頭向身後侍從吩咐,“讓青源去庫房取三丸明玉續命丹來……”
他的話沒說完,姚珍珍低頭喘息一聲,左手按住腰間傷處,另一手握着刀柄,将銀制短刀一寸寸從身體中向外拔出。
白郁湄的身體傷口一向愈合極快,從她受傷到此刻的短短時間,骨肉幾乎已有長合的迹象,繃緊的肌肉死死咬住短刀刃口,此刻硬生生向外拔出,涓涓血流幾乎是如泉般湧出,看得眼前兩人不由得牙關發酸。
“铛啷”一聲,是那柄染血的刀刃被她拔出,随手扔在了地面上。
姚珍珍深深吸氣,脊背靠着身後椅背,雙手死死摁住腰腹間傷處,好讓它盡快愈合,她捱過一陣撕裂般的劇痛,還想說些什麼,卻忽然聽見遠遠傳來一陣響動。
“殿下!”
“殿下!”
“是殿下回來了!”
“殿下!黎司藥他……”
“……”
一陣兵荒馬亂地動靜由遠及近,姚珍珍一擡眼,看見燕鳴臻從來完美無缺的面龐難得出現了幾乎扭曲的表情——心痛、憤怒與驚恐混合,全然破壞了那張美麗面孔的好顔色。
“……”青年單膝跪地,雙手顫抖着想要覆蓋住姚珍珍捂住傷口的手,卻又怕再弄疼了她,隻好手足無措地虛攏着她的手,“是我……是我的錯,我不該……”
姚珍珍此時已經捱過了最難忍的一波疼痛,有心安慰對方,勉強提起嘴角正想說點什麼,耳邊忽然傳來由遠及近的一聲嚎啕大哭。
一個青年男子從門外直直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姚珍珍腳邊。
“湄娘——”陸哲的面容本來還可算得上端正,隻如今涕泗橫流,全無美感。
“你這是怎麼了!湄娘啊!”他看着姚珍珍此刻渾身浴血,抽噎一聲,就要去抱住女子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