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南天門結界将被沖破,北通豹猛撲向南天門的結界前,神力渺小終無力抗衡伽昙招數,他瞬間被巨大的花浪撞入南天門。
結界瞬間消失,北通豹痛苦的倒在地上,眼睛幽怨的盯着伽昙。
北通豹還來不及思慮太多,唇角流出一道鮮血,不過半秒,現出原型。
一頭金錢豹貓橫躺南天門,凄苦的叫,“嗷嗚~”
伽昙踏入南天門,就此飛進天宮尋覓神女。
南天門下,北通豹仍在苟延殘喘,意外伽昙竟不取走他元神。
難道是他神力微薄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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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天宮。
一道赤烈的白沌光從南天門飛來,随後盤旋于北極天宮上方,殿外花葉因魔息而拂動簌簌脫落,往日明亮的天宮彼時昏暗無邊。
殿門并無閉合,門前一排輕薄的白簾肆意飄飛,殿内榻上的身影若隐若現。
頃刻,白沌光從天而降,不由分說沖入殿内,直指軟塌的身影。
強大的魔息将殿内的神物吓得萎靡不振,萬籁俱寂的殿内,神門系上的風鈴叮鈴聲響。
鈴系神心,萬裡之外,瀾昆山之巅,身居山神宮金瀾殿内的嬴述赫然一縮瞳孔。
天界有危險!
他不顧禮儀與分寸,轉身往殿外跑,拿起系在腰間的哨笛吹響,笛音一落,他奔逐的身影幻為一匹白狐,迅猛的飛跑,生怕落下半分。
殿外是斷崖黑淵,他卻毫無顧忌的淩然一跳。
少頃,一隻神鶴冉冉升起。
自聽見笛音,它已嚴待主人嬴述。
嬴述坐在神鶴背上,白狐真身為神形取代。
劍眉明目的男子禦鶴高飛,一路往天界奔走。
他本逗留在山神宮,以自己的蹤迹混淆伽昙的視線,沒想到伽昙竟然如此之快,還是找上了自己的北極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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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極天宮。
殿内。
赤烈的白沌光停在榻前幻為魔息橫流的魔尊。
伽昙在看清榻上人時,眉目輕輕動容,墨眸微彎,唇角揚起,銳芒的魔息收斂幹淨。
芙蓉榻上,桑苓靜卧于天絲榻。
她枕在勾金帛枕之上,雙眸緊閉,珰靈簪入雲頂髻,身系水青色的錦緞,一如百年以前伽昙重逢她時的那般熟悉。
見她睡相恬靜,伽昙柔聲喚醒她。
“桑苓。”
桑苓依舊未醒,伽昙察覺出異常,他偏坐在榻邊,手掌伸在桑苓額前,一道紫光泛繞在掌心,随後滲落進桑苓面龐。
兀然間,伽昙及時收手止法。
方才一舉,他探出桑苓靈息微弱,元神有傷損之迹。
在他來以前,桑苓可是經曆了何事。
少頃,他于掌心煉出一團紫火,紫火聚攏凝為一顆漂浮的紫元丹,在他注視下,紫元丹飛至桑苓胸前,不過多時,紫元丹下沉融入桑苓身軀,補齊傷損的靈息。
于伽昙目睹下,桑苓緩睜雙眸。
她凝望芙蓉帳,從未感到身軀竟然如此疲憊,她沉重的轉了轉眼皮,瞧了眼伽昙又無視了他,甚至翻了個身,緩緩閉上眼睛,續上前眠。
驟然間,她猛地睜開雙眼,以為眼花凝神看伽昙,猛眨了數眼,确定是魔尊伽昙本尊!
刻進骨子裡的懼怕吓得她連滾帶爬地從榻上爬起。
兩百年前,她因他在秘境中了銀狐斬,害她從此不能探入泉地。
後來,她于瀾昆山山腳救下嬴述,卻惹怒了他,被他追着打。
若不是阿娘的銀鱗烏環,她恐怕早就灰飛湮滅了。
就在近日,她被伽昙追着打得落花流水,連求饒都不管用,她隻記得自己跳進了元界池,可為何如今會躺在這座聖潔的天宮。
後來的事情,她越回想越是空白。
難道跳進元界池時是嬴述救了她?
可魔尊伽昙怎麼會在天界。
一想到自己在魔界出逃時化為伽昙的身影混淆視聽,她便想伽昙極有可能要來取自己一命,想到此,桑苓心如死灰。
魔尊伽昙嗜戰成瘾,以殺戮為樂,暴戾又神經,在魔界的日子,玩她為樂,度日如年,她怎不怵他。
為保一命,她磕磕碜碜的起身,嘴裡碎碎念:“有怪莫怪,請魔尊饒了小神。”
她雙指并攏,貼于唇前,運氣下将修為從喉間悉數運出。
一顆銀光的神靈珠停在她兩指上,那是她的畢生修為。
顧不得肉疼,她全盤交褚掌心予他,“但求魔尊留小神一命。”
伽昙不是第一次見她這副姿态,像極了兩百年前于瀾昆山初遇時,她為了保護嬴述求饒的模樣,思及此,他袖袍一揮,就此将她劫走。
桑苓以為就此斃命,吓出兩行眼淚。
阿娘、宜秋、殊雪姑姑......她可是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眼前迎來一道刺眼的白光,她習慣伸臂擋光,卻在一時之間,腳步輕浮。
嗯?她沒死。
一團白光并攏一團銀光,就此沖出天宮,直飛魔界。
嬴述匆忙趕回南天門時,見一片狼藉,他率先回北極天宮。
殿内殘存魔息,芙蓉榻上空空如也。
他握拳凝氣,身上散發滲白的遊絲神怒,白狐尾露了出來。
他身形高挑秀雅,身系冰藍色澤的勁裝長袍,腰系犀角帶,怒氣之下狐尾搖擺,面容漸改狐相。
“阿述。”珩天元尊曜晁在他身後的一句呼喚,嬴述瞬間清醒,白狐尾巴迅速縮回。
回首時,他參拜為首的曜晁:“父皇,兒臣辦事不力,引魔入殿,應當領罰。”
曜晁對這個兒子不加掩飾流露自己的失望,他絲毫不留情,當面責備嬴述:“你領罪又何止此事?”
察覺父皇有意追究,嬴述擡頭看他,卻見曜晁一招飛鎖瀑襲來。
緊接,嬴述被數條鎖鍊捆綁跪倒在地,越是掙紮,鎖鍊越是加緊。
曜晁失望的别過臉,冷吭道:“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縱容你,才會導緻捅了這麼大個簍子。”
他看向次子朔風,吩咐道:“将你大哥送去天譴池,受足八十一條天譴以前,他不得回來。”
朔風噤若寒蟬,瞧一眼大哥嬴述,扁了扁嘴。
“父皇,我知道錯了。”嬴述一副知錯就改之勢,曜晁赫然堵住他的話:“連篇廢話,你忽悠了我多少回了,若不是我一再包庇你,你早該受刑了,時至今日,難道你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受罰?”
“兒臣清楚。”嬴述口是心非,從不後悔幹預了桑苓在人間的曆劫。
桑苓在人間的神女島在伽昙劍下自刎時,本該命絕,是他僭越人神界限,擅自動了手腳,救了她。
“你不清楚?若不是你貿然幹涉山神後人的事,你又怎麼要受刑,百年以前你已是北極天尊,為何沉不住氣一而再再而三幹預神女的事情,你喜歡誰都可以,唯獨山神後人不可以。”
嬴述沉默,良久,撕扯喉嚨道:“兒臣清楚。”
曜晁轉身擺袍離開。
珩天尊後冰岚半是責備半是關懷,走近嬴述慈愛的叮囑他,“述兒,你父皇說的沒錯,如今你已是北極天尊,這次犯錯要引以為戒。”
“母後。”嬴述跪在她身前,懇求她,“母後,兒臣....兒臣很痛苦。”
冰岚伸出大掌,撫摸他的臉頰,“述兒,這注定是你的劫,熬過這陣子便好了,天底下不止山神後人,你可知道母後在說什麼。”
嬴述搖頭,眼眶布滿血絲,冰岚垂憐他,爾後轉身離開。
朔風走近他,嬴述自知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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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譴池位于天界以北,凡神明觸犯天條便要領罪受罰。
朔風看見嬴述自覺走進天譴池,不敢想象大哥還有沒有命出來。
嬴述走進天譴池,換了一身素衣。
池裡是一方封閉的虛空之境。
純淨的池面倒映嬴述的身體,他往前一步,平靜的池面忽然湧起水波,水波比及他的身段,形成一幅水幕。
水幕裡,清楚浮現他的罪行。
桑苓于人間自刎時,是他出手阻止了這場不幸,卻成了他的罪行。
他素來明白,身為神明不能幹涉人間的事。
可那是桑苓。
忽然水幕瀉下,池面歸于平整,刹那間,池面開裂,嬴述掉進裂隙,裡面是無奇不有的滅靈天譴,一道道的劈在他身上。
嬴述一道道的承接,痛苦嘶吼。
忽然雷光乍失,他摔進漆黑的地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他伏在地面,身後傳來水流聲,他虛弱的回首,看見是一副新的水幕。
水幕裡,是他初遇桑苓的畫面。
“我知道你罰我什麼。”嬴述脆弱的倒地,忽然傻笑,“就算是一百條天譴,我也要喜歡山神後人。”
又一道雷擊,嬴述被打出原型,白狐在天譴池裡苟延殘喘,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