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行而已,你信我,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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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苓離開了魔界,路途相伴的,是宜秋。
魔界恢複了往常的日子,伽昙重新統治魔界,卻不再專斷,不再視命如草菅。
是日尋常,他路過獸房,聽見裡面傳來一首熟悉的春野小曲。
這首曲,他曾在人間聽月兒哼過,他沖進去,以為桑苓沒有離開,卻看見一位魔臣。
“你怎麼會唱這首歌?”
“神女百年前曾在獸房照料魔獸,當時覺得神女哼唱的小曲很是好聽。”湫雨縮着腦袋解釋。
伽昙失魂落魄的離開。
他以為這是桑苓留下的痕迹唯有此,卻沒想到一向調皮的小水獺也在自己的水巢裡不願出來。
“你也想她嗎?”他自言自語,無名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點點頭。
“我也很想。”他的背影,落寞孤寂。
桑苓離去的數日裡,伽昙并未坐以待斃,他知道墨音一日不收拾,魔界都不得安生。
上百個日夜裡,他廢了墨音,将魔界的統領權交給了玫鸢,攝魂曲的骨蕭被列為禁物。
“玫鸢,你會怪我嗎?”
“不會,你永遠是我的尊上。”玫鸢笑顔展開,“我們都有自己的路,我的路是維護魔界的安穩,褚檎的路是與那海妖厮守,尊上的路,與那神女有關。”
“玫鸢,這裡靠你了。”伽昙交代,最後看向魔界的一景一物,決然離開。
天地之大,他要找到桑苓,與她相聚為數不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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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苓東行之路,數日的路途裡,她與宜秋走錯了路,進了一座深山,走了一整天也走不出去。
身為山神後人,神息流溿,惹得生靈露面,這端瑞祥惹得土地娘娘注意,百年不動的土地娘娘從地下跑出,看看是哪尊神路過。
“昭汐?”土地娘娘震驚,“千年過去,你怎麼沒有老。”
“土地娘娘,我不是昭汐,昭汐是我的娘親。”
“我的老天。”土地娘娘圍着桑苓打轉,“還真是有幾分不同,老了,這眼神也不好使了。”
“土地娘娘,既然你認識我娘親,你可以帶我們離開這座山嗎?”
“當然,你們要去哪裡?”
“東邊,我要去取滄水。”
“怎麼這麼耳熟?”土地娘娘敲了敲自己的木杖,一下便把兩人送到沿海,還不忘打量這小姑娘,“你們山神族的招數,可真是萬年不變。”
她忍不住摸了摸桑苓的臉蛋,“小傻瓜,看着東海無邊,怎麼能找到一瓢滄水。”
如五雷轟頂,桑苓反問,“何為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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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苓受到最大的沖擊,并非在魔界受的苦難,而是如今得知滄水從不存在。
昭汐在成為山神時,也曾是山神後人,她被安排離開瀾昆山,到珩天曆劫,再去取滄水。
世上從沒有什麼滄水,這是離開瀾昆山以後的所有曆練。
一代又一代的山神後人,都會在離開瀾昆山後找到自己的使命,視保護瀾昆山安危為己任,最終回到山神界,誕下一女為山神後人延續山神命脈,待後人長大成山神,則走進空淵谷,以自己的血肉擋盤麟的禍害,終生不得離開空淵谷。
山神一族萬年往複,以此為序。
活了萬年的土地娘娘,總是見證着山神後人的來來往往。
“千年後,該是桑苓的孩子來看我了。”
土地娘娘一杖送她們來,一杖送自己離開,遁地之快,餘下桑苓與宜秋。
“桑苓,你害怕嗎?”宜秋挽起她的手,桑苓搖頭,“必經之路,何懼,不可懼。”
宜秋與她東行上百日,仍然對如今曆劫後的桑苓而偶感陌生。
她樣貌沒變,依然會喜怒哀樂,卻在神韻間早已不是無知無畏單純的山神後人。
她們一直在往都東行,實則一直往西行。
越是接近東方,桑苓山神後人的身份愈發的褪去,取而代之是山神的身份。
“這條路我早已走完,宜秋,我們該回瀾昆山了。”
“好。”
伽昙的身影浮現,桑苓卻隻能刻意的隐瞞在心尖。
正要離開,兩道身影在海面出現。
“桑苓?”褚檎喊住了她,
“褚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