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伽昙拿出一把彎刀,“這是斬魔刀,你敢殺了我嗎?你敢殺我,我會屠你滿族。”
桑苓死死的盯住他,是伽昙從未見過的殺心
當下,桑苓心裡确認的念頭唯有一個。
隻有殺了這個陰晴不定的瘋魔,她才能得到自由。
她猛地奪走彎刀,刀鋒的白刃厲光指向伽昙的胸口,她卻遲遲未落刀。
到底是什麼原因,桑苓恨自己此刻軟弱得一塌糊塗,竟然連斬魔的決心都沒有,妄她為神界神女。
伽昙黑眸深邃漆黑,淡漠無波的眸色宛若一方死潭,桑苓欲起身逃離,他卻驟然抓起她手腕,冷聲兇她:“你不是要殺了我嗎,來啊——”
桑苓重心不穩,重新摔坐在他跨上,被他抓着手腕控制彎刀,将刀鋒刺向他心口,她崩潰道,“我受夠了,去死吧,魔尊——”
呲的一聲,刀刃紮深入肉,猩紅的鮮血染紅她那姝白的袖邊,也刺痛她的雙眸。
解鈴還須系鈴人,解禁術的法子,并不需要任何利器,而是鎮痛的刺激。
萬千往事如走馬燈般硬生生的從眼前浮現,心尖封閉的記憶一發不可收拾的灌進腦裡,常駐心端卻模糊的青年在她記憶裡愈發清晰,痛苦如藤曼朝陽那般瘋狂生長。
桑苓親眼看着伽昙瞬時魂滅,餘一具空洞的屍首,那雙黑眸空洞無光。
“伽昙——”桑苓痛喊,兀然間,她嘔血,唇角泊泊流血滴落在伽昙胸膛上。
轉瞬,桑苓伏在伽昙胸前,眸色悲憫如望穿秋水。
記起來了,全都記起來了。
他是伽昙,也是謝忱。
她是桑苓,亦是沈望。
“我才想起你,為何要離開我。”她哭的很難過。
她與他交握十指,還要索取他漸褪的體溫。
伽昙的五指怎麼也捂不暖,她卻死死握緊不松開,餘光留在交握的指尖。
伽昙曾佩戴在尾指的幽檀玉戒,此時一直她的指間,佩戴在無名指。
玉戒随伽昙的元神灰飛一同在她眼前泯失,她的無名指露出佩戴過玉戒的印痕,是一圈淺淡的藕白色。
那是他們之間最後的痕迹。
随後,桑苓唇角揚起一抹絕情的笑。
“這一生我與魔為敵,偏偏在你的世界萬劫不複。”
淚水模糊了視線,眼前之景卻緩緩消失,淚如懸河的她才察覺這景盡然有所異樣。
内殿之景消失殆盡,她盡然潰敗的坐在古樹下,頭頂早已不是方才一顆明亮的北鬥星,而是漫天星辰。
伽昙出現在她眼前。
桑苓哭得笑出了聲,她恢複了所有記憶。
站起身,跑向他,撞進他的懷裡,紅着眼睛道,“伽昙,我要走了。”
“我知道,我做好了一切準備。”伽昙把她緊緊抱住,用盡了所有力氣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骨子裡,隻為自己放手做準備。
桑苓在他懷裡,禁術已解,神骨通顯,神性敏捷,曆劫為神力,今在伽昙懷裡化為一條銀蛇。
伽昙抱着她,銀蛇與他交頸,露出自己腹心生出的一塊幹淨的逆鱗,這是她最堅硬的地方。伽昙溫柔的撫過,“與其留在我身邊六神無主,倒不如去你的世界。”
“山高水長,你還有魔界統治。”
“縱然山高路遠,我定一路相伴。”
“好。”桑苓不再拒絕,蛇形的她已得逆鱗,今重現人形,逆鱗化為獨一無二的銀鱗烏環,隐在手腕中。
“伽昙!”墨音怒發沖冠,從遠而來,施法攻向他們,一道又一道。
伽昙抱着桑苓,輕而易舉的退避,從不接招。
他知道自己不配做魔界之尊,任憑墨音有所有怒氣,都發出來,但他并不會慣着他。
還沒等自己動手,玫鸢帶着精銳而來,墨音卻指着玫鸢說道,“伽昙,我從未這般喊過你,因為如今你不配為尊,玫鸢的事你還不清楚嗎,當年她鬼迷心竅愛上一個凡人,結果那人是修道之人,在魔界弄得滿城風雨,是你說的魔界面前無情愛,為何你今日卻為了個神女頹廢我界。”
他這般當衆揭開玫鸢的傷疤,桑苓在意的看向玫鸢,正要發作,伽昙卻堵住了墨音的嘴,
“這件事足以讓玫鸢愧疚了上百年,今你卻不知字字珠玑,仍然傷害玫鸢,你與那個修道之人,又有何差别。”
玫鸢微微動容,“尊上無情卻有情。”
墨音卻覺得自己被背叛,杵着魔杖,敲打自己壞死的腿,“當初我貪圖玩樂,緻使魔界為患,你為驚醒我,打斷了我的腿,如今你在幹什麼!?”
他紅了眼,施法出一道烏黑的混沌,不由分說的攻擊伽昙。
伽昙推開桑苓,任憑這墨毒侵.入身體。
“尊上!?”玫鸢知道墨音這招有多麼陰毒,墨毒不會斃命,卻會夜間噬心血,飽受如黑蟻啃噬之痛。
“你為何不躲。”墨音咬住下槽牙。
“這一道,算我還你。”伽昙的唇邊,流出褐色的血。
“伽昙,”桑苓慌張,“縱使一路相伴,但這裡更不能沒有你。”
桑苓說的,正是伽昙明白的。
墨音雖不如他強大,卻比他更狠毒,魔界不能落入他的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