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荒涼,一路都未見到什麼能吃的草木花果,季純又不願耗費自己囤積的食物,憑着一股子倔脾氣趕路。
她順河而下,一路東行,才見一座破敗的小村莊。
田野凄涼,人畜無力,孩童皮包骨,啃食草根。
他們擡頭,見來人陌生,眼神死寂,漠然别去,以手挖土,刨了些螞蟻往口中送。
“你好。”
季純見沒人答應,走上前去,又問一聲。
“姑娘有事?”終于還是有個好心的婦女應了。
季純掃視一圈,作揖:“我是個商人,欲來此開一家客棧做些吃食,還望鄉裡鄉親多多擔待。”
聞言,村民一一散了。
泰逢怒道:“又不收你們錢,别走啊!”
可村民那是一字不聽,甚至低聲催促孩童快些回家,不要被妖怪吃了去。
“我好歹也是個堂堂吉神!”
“好了,嘴上說說可攔不回客人。”季純取了口大鍋,“走着,行動往往是最能成功的。”
泰逢跑去河邊收集來幾塊大石頭,搭建成簡易竈台,再取來幹柴火和落葉,燃起烈火。
冰糖灑下,以水煨之,待得冰糖融化,快速打轉兒,直到冒起大泡,迅速倒入大量牛腩翻炒上色。
吱吱啦啦的聲音引來了部分村民的圍觀,他們不解為何一對陌生男女要來到村落的中央做飯,叽叽喳喳間,忽聞逸散的肉香,不免頓足。
季純自然知曉身後村民的讨論,她将蘿蔔土豆洗淨去皮,快刀剁成塊,通通添入鍋内。
泰逢賣力地翻炒着,尾巴一甩一甩,吸引了孩童的注意。
“娘,這人怎麼長尾巴呀?”
“可能是大蟲變成人了。”
“咿——”
孩童伸出的手頓時收回,撲入母親的懷中偷偷看着。
季純打來一桶水,吭哧吭哧提上去,隻聽得嘩啦水聲入鍋,激起的水點落地成花。
再倒入大量調味,添入香料炖煮,鍋内顔色變得極深,香味更是濃郁。
兩人對視一笑,以大扇煽火,故意将肉香往村民圍聚方向引去。
水泡一個接一個升起破滅,咕嘟不斷,季純再以鍋蓋掩上,登時聲響香氣少了大半。
不知不覺聞入了迷的村民如夢方醒,嘟嘟囔囔。
“這小姑娘真是來開客棧的啊?”
“可她初來乍到,哪來的店鋪啊?”
“咳咳。”季純摸摸泰逢的頭,上前幾步,“我确實是初來乍到,也确實是沒有店鋪開客棧。但是——”
村民不禁側了頭。
“但是隻要有各位父老鄉親的支持,開客棧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店不收金錢,收任意食物或物品,無論金銀珠寶還是瓜果衣物,我都收。”
她再一側身,掀開鍋蓋:“熱乎的紅燒牛腩嘞,有沒有人願意吃啊——”
鍋蓋揭開的同時,熱騰的白氣随濃郁的香氣一齊沖撞出來,勾着在場每一位的鼻子。
他們許久沒吃過像樣的食物了,更别提肉了。
這牛腩簡直就是天仙下凡賞賜的東西,拼命壓制的饑餓感唰的一下湧現,直逼喉管。
受不住的孩童跑去将自己最心愛的粗布縫制的破娃娃拿來,小心翼翼地詢問着:“大姐姐,這個可以嗎?”
【該娃娃可回收2金币。】
“可以。”
前期虧本一些也無所謂,隻要有了客源,一切都不是事兒。
她舀了滿滿一碗牛腩遞給孩童,吹了又吹:“小心燙啊。”
孩童早已迫不及待,端着碗噔噔蹬跑到母親身邊,舀起一塊肉:“娘,你先吃。”
母子倆你一口我一口,歡喜的模樣令在場所有人都牙癢癢,不多時便有人陸續回到家中,取出物什換食物。
那一口如展臂長的大鍋見了底,剩下的全是些湯渣子。
季純再度買來大批饅頭,村民哄搶着,撕下饅頭蘸了湯汁,也吃得津津有味。
可天公不作美,黑雲湧現,妖氣盛行。
林中有白影掠過,橫攔村民逃竄腳步,形成一道包圍圈。
季純定睛細看,這些白影皆為白狐,長毛随風而曳,九尾竄天,似綻開的雲朵。
為首的那位更是目色血紅,瞎了一隻眼,兇狠野蠻卻不失高傲。
【提示:“又東三百裡,曰青丘之山,其陽多玉,其陰多青雘。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山海經·南山經》”】
青丘狐頭首龇牙咧嘴:“我等給予你兩個選擇,獻人,或獻食。”
傳聞中青丘狐也便是九尾狐了,世人皆以幻化成形蠱惑人心之印象看待,卻沒想到,真真切切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竟是如此一群野蠻孤傲的走獸。
“可以,想吃飯,先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