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豐二年五月初二
宜 挂匾祭祀 立碑破土遷墳齋醮
忌安葬搬家理發搬新房作竈
司遙今兒起了個大早,收好擺攤用的東西,打算去東市再撞撞運氣。
張文彬個沒良心的,孔子就是這麼教他孔孟之道的?
為了幫他破除狸貓在身上留下的詛咒,她花了五十兩銀子買做法的材料。
這家夥,病好了,不認賬了。
她現在窮得隻剩下幾個零星的銅闆兒。
還沒等她出門,外面來了個小厮,點名要找司遙。
“司姑娘,十萬火急,人命關天啊。”那小厮扯着司遙的衣袖就往前面拽。
“撒手,我不是大夫。”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找大夫!”
不找大夫專找她?
“你是關府的人?”
豈料那小厮頓時眉開眼笑:“這下有譜了。”
司遙就這麼被一路拽到了關府。
待客前廳首位坐着個玄衣男人,劍眉星目,神色肅穆,周身環繞一股若有似無的血氣。
司遙當下便知此人的身份——關山。
而主位下方端坐的男人,一身白衣,身後背着一把巨劍,正慢條斯理地用杯蓋拂去杯中漂浮的茶葉,将茶杯放置唇邊,吹了口氣,輕抿一口——是昨夜遇見的劍客!
“你便是山塵劍客口中的能人異士?”關山問道。
司遙掃了一眼白衣男子:“能人異士談不上,混口飯吃罷了。”
“姑娘無需妄自菲薄。”關山把玩着扳指,不急不緩。
半晌,關山才開口繼續:“你可知江南禁止玄術?”
來者不善。
司遙面不露怯:“自然知道。”
她不卑不亢:“民女一來并未招搖撞騙,二來從未直挑律法,不知關将軍此話何意?”
關山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走到司遙身前,壓迫性地看着她,語氣卻溫良:“家兄身體抱恙,姑娘若肯施以援手,你這半年來日日于東市那棵老槐樹下堪設算命攤子之事我便既往不咎。”
“若是做不到,上至鯉州縣令,下至那群捕快,全都得為你下诏獄。”
司遙看着眼前的男人,忽而笑了一聲:“俗話說,解鈴需系鈴人,關老爺的事亦是如此。”
“宋娘子居住的繼芳院風水詭谲,是絕佳的養屍地,若不及時破除,焚燒屍體,關老爺隻是一個開始。”
“姑娘的意思是要先處理掉宋娘子的屍身才肯救家兄?”
司遙糾正:“并非不願,而是不解決源頭,明日就有張川,李川,屆時将軍又該如何?”
“日後如何不勞姑娘費心,此事家兄自有定奪,姑娘隻需按我說的做,事成之後自會奉上一百兩銀子作為答謝!”
司遙道:“既如此,但憑關将軍做主便是。”
三人來到關川的卧房,關夫人正坐在床邊抹眼淚,她聽關山說,此病并非藥石可醫,隻怕要尋些能人異士。
她恍然想起四日前,老爺花費重金請了一位自稱九天道人的道士,以及柳懷宗的首徒山塵劍客。
關山得知此事後,隻說讓她不必費心,一切有他。
江南自道豐帝即位以來,便明令禁止玄術,如今有些真本事的術士殺的殺,死的死,有的金盆洗手,隐入山林,有的則逃去了江北。
一言蔽之,想要找到略有些本事的隻怕是難,便是找着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出來做法。
所以當她瞧見關山找來的術士隻是位年輕女子時,臉色不免難看下來,暗暗責怪關山不重兄弟!
司遙進來後,見屋内還有一位同行,身着七星道袍,臂彎間搭着一尾拂塵。
關山神色淡漠,語氣疏離客氣:“見諒,九天道人乃家兄四日前尋的,在下并不知此事。”
四日前尋的?
“關夫人,麻煩騰些位置。”司遙走到床前,隻見關川雙眼緊閉,臉色微微發白,嘴角扯着一抹詭異的笑。
關夫人不情不願地站起身來。
屋内靜悄悄的。
“小友可瞧出來什麼來了?”九天道人語氣中帶了些敵意與輕視。
司遙看向他:“不知道友有何高見?”
九天道人清清嗓子:“依貧道看來,關老爺隻是失了精魄,待貧道開壇做法,将走失的精魄尋回即可。”
司遙點頭,的确如此!
關川得的是失魂症,與那夜她撞見的打更人一樣,不過打更人的三魂七魄尚未離體,症狀略微輕些。
“莫非小友與貧道亦是同一見解?”九天道人嘲諷。
“正是。”
九天道人嗤笑了一聲,看向關山:“關二爺,此事貧道一人便能解決,無需旁人相助,若是二爺非要留她,貧道隻好告辭了。”
關夫人一聽九天道人要走急忙道:“二弟!”
“現下救人要緊,老爺的氣色瞧這更越發差了,我怕再拖下去,隻恐不妙啊……”
關山垂下眼皮,食指輕輕規律地敲擊着桌面。
“是在下思慮不周,不知貴府已請了道士,既如此,我送司姑娘回去罷。”
“有勞!”關山對着山塵微微颌首,轉而又對着司遙道,“勞煩姑娘走一趟了!”
兩人一起離開了關老爺的住處,山塵領着司遙朝着西面廂房而去,司遙停下腳步:“山塵劍客這是何意。”
山塵回頭:“姑娘不想知道那消失的貓妖是怎麼回事?”
到了西角門,就看見假山後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百無聊賴地踢着腳下的石頭。
“汀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