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豐二年,五月初六,子時
司遙被強行換上紅嫁衣,蓋上紅色薄紗蓋頭。
被人攙扶着從隔間出來的時,山塵已換下白衣,身穿大紅色喜服站在大堂中央,身後依舊背着那把巨劍!
紅色将他稱得更有煙火之氣,他生得本就俊秀風流,不似凡人,此刻更顯俊俦無邊,透過紅紗蓋頭,兩人對視。
片刻後,山塵率先别開眼睛。
黎十娘看着堂中兩對新人,笑意擴大,所謂婚配合該如此!
“一拜天地。”
擡轎的八位貓妖齊齊開口,聲音細長尖銳。
“二拜高堂。”
首座前空無一人。
關山已領着宋清瑤跪拜下去,而她旁邊的山塵亦行了禮。
司遙跪下二拜。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機會來了,話聲剛落,司遙從猛然發難,從寬大的袖口中竄出來一條紅色的繩子朝着黎十娘竄去。
“喲,入了靈的捆陰繩?”黎十娘嬌笑一聲,“真是髒心爛肺,奴家這才助爾成就姻緣,現下卻要奴家性命。”
“亂點鴛鴦。”司遙喝止。
黎十娘咂咂嘴:“既不是一對兒,方才為何不說?我又不是那等蠻不講理之人。”
見狀,山塵拔劍朝着黎十娘刺去,黎十娘狼狽躲開:“此劍是天命?”
“閣下的父親莫不是大名鼎鼎的——”
黎十娘話未說話,便被山塵更為淩厲的劍意打斷。
入了靈的捆陰繩邪氣十足,像條蛇環繞着黎十娘,無孔不入!
加之山塵劍法刁鑽淩厲,黎十娘一時略顯狼狽。
司遙看向宋娘子,關山一把将她護在身後,冷冷地瞧着司遙:“我勸你莫要多管閑事為好。”
“她已經死了。”
關山搖搖頭:“你不懂的。”
說罷抱起宋清瑤閃身進入隔間,司遙召回捆陰繩正要追出去,便聽見山塵喝道:“别追!”
司遙硬生生頓住腳步。
“我于關山身上撒了千裡香。”山塵一邊說着,一邊跟黎十娘纏鬥。
黎十娘冷笑一聲,語氣陰柔:“郎君跟奴家對戰,還分心關懷旁的姑娘,風流薄情可要不得。”
山塵面對他的調戲,面無表情,手下的招數更加無懈可擊,宛如破風,黎十娘招架不住,節節敗退。
巨劍揮出,黎十娘下意識閃躲,豈料這隻是障眼法,山塵腕間靈活一動,劍刃折返回來,黑色的刀刃劃破了皮肉,鮮血濺出,并未在刃口上留下任何痕迹。
“小郎君,你好兇啊!”黎十娘捂着手臂,鮮血浸透了她的五指,她在笑,眼中卻是狠戾。
她松開傷口,滿是鮮血的手緩緩伸向後頸,山塵緊了緊手中握着的劍柄。
屠山黎氏,以身為刀,脊柱為刃,人稱江北殘刀,用時于頸後抽出,陰邪無比。
忽然,不遠處傳來信号彈炸開的聲音,隻見天空綻放出一朵五彩斑斓的煙花。
黎十娘收回手,對山塵笑道:“今日便罷,自有來日再尋今日之恥。”
見她要逃,司遙摸出千機鈴,正欲啟動方才她趁着兩人纏鬥時布下的陣法,豈料那些原本麻木圍觀的老人突地齊刷刷看向她。
伸出幹枯的手,毫無波瀾的眼睛死死瞪着司遙,佝偻着背,蹒跚着朝她走來。
這些老人生前已極為凄苦,死後又困于骊山,不得投胎,如今隻剩一道偏執的陰魂,司遙狠不下心打散他們。
她一邊搖晃千機鈴,口中念着安神咒,一邊朝山塵那邊掃了一眼,黎十娘雖非山塵對手,可若想逃遁,光憑山塵一人是絕對攔不住的。
隻見那黎十娘忽地将披風解下,朝着山塵丢了過去,山塵一劍劈開,那披風下飛出無數蝙蝠,山塵視線一片漆黑,他集中内力,一掌轟去,那些蝙蝠瞬間七零八落。
等他視線清明時,那黎十娘已不見蹤迹。
山塵瞧着黎十娘離開的方向,目光陰沉。
司遙将這些老人的陰魂安神完畢,沖着山塵喊了一聲,山塵飛身過來,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雲淡風輕。
“那黎十娘是在聽見信号之後才逃遁的,你說江南到底潛伏了多少江北人士?”司遙問。
山塵搖頭:“江南自禁玄術起,便已隐隐落入江北之下。”
“我聽說江北多術士,可是真的?”司遙問。
“是。”山塵繼而道,“其中屠山黎氏為首座,此族通陰邪之法,擅蠱蟲之流,黎氏之子教養至三歲,便丢于屠山洞與蛇蟲鼠蟻為伴,三日後,若能生還證明祖宗認可,可正式入黎氏族譜;若是死了,隻道并非天定黎氏之人。”
司遙微驚:“那這屠山豈非人人皆是術法天才?”
山塵微歎:“差不多吧。”
說完他看向司遙:“先前見你渾身是血,可是哪裡傷到了?”
司遙反應過來,笑了一下:“那是我的畫符咒,并未受傷,多謝關心!”
山塵輕嗯了一下。
“對了,你方才所說的千裡香,莫不是用于追蹤的?”
“是江湖人常用的一種追蹤手段罷了。”山塵随意道。
兩人邊說邊走,司遙沉吟片刻:“等揪出兇手,我想邀九天道人一道将骊山這些老人超度。”
“理應如此!”
“到了。”山塵于一洞口停下。
司遙看着黑黝黝的洞口:“關山與宋娘子現下就在這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