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外間響起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司遙被驚醒,扭頭就與山塵黑沉沉的目光對視上,山塵沖她微微搖頭,繼而緩緩從床上起身,拿起天命,司遙亦蹑手蹑腳地下了床。
“哐當——”
是棺蓋落地的聲音。
“哒哒哒——”
外間傳來腳步聲,腳步聲一下在東邊,一會又去了西邊,那東西在找什麼?
“哒哒哒——”近了,那腳步聲朝着内屋移動過來。
司遙取下腰間别着的千機鈴,月光從房頂的瓦片縫隙中傾洩下來,稀稀拉拉地灑在屋内的地面上,一道黑色的影子被拉地極長。
腳步放輕,緩緩朝着屋内移動而來。
就在對方跨入門檻的一瞬,山塵将天命拔出,朝着門口出現的黑影刺了過去。
“我滴個乖乖!”那人感受到洶湧的殺氣,驚叫出聲。
隻是聲音十分耳熟,像是九天道人?
顯然山塵也聽出來了,将劍扭轉方向,借力将灌注于劍刃的内力化散。
三人大眼瞪小眼。
九天道人眨眨眼:“司小友?怎麼是你們?”
“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來這裡作什麼?”司遙啐道。
見是熟人,九天道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在外面接了個活,被官府的人抓了個正着,剛從牢裡溜出來,我尋思着找個地方歇歇腳,路過着棺材鋪子,陰氣沖天呐。”
“貧道雖并非什麼正派之流,好歹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正義之士—— ”
九天道人兀自碎碎念,司遙越過他去了前鋪。
“都走了?我還沒說完呢!”說着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跟着到了前堂。
在陰冷的月光下,那紅色的棺材越發邪氣,周圍若有似無地環繞着黑氣。
“這棺材到底是何來頭?”
司遙:“你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說着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三人圍坐在一方小小的木桌旁,九天道人拿起紙細細查看,司遙将鐘林山廟中所見所聞,一一複述。
九天道人嘶了一聲:“光瞧這圖案便覺陰邪異常。”
他摸着胡須對着圖案瞧了又瞧,繼而搖頭:“此乃陣法,并非江北之流,老夫行走陰人江湖多年,竟從未此陣法。”
“你亦不知?”
九天道人将圖紙還給司遙:“的确從未見過。”
九天道人伸了個懶腰:“ 貧道先行歇息片刻,此地勞司小友費心。”
說着走進了内屋,裡間不多時便傳來如雷的鼾聲。
“胡松蘿的魂選中這棺材,棺材内又出現此圖案,難不成鐘林廟内的陣法是為胡松蘿而設?”司遙試着理順思路。
“可她得罪了什麼人?竟大婚之日被人擄走,再以如此陰毒的陣法對付她?”
山塵接話:“她一個姑娘家,能有什麼深仇大恨,隻怕兇手是沖着胡屠夫去的。”
“前日,我打聽到,那胡屠夫是個有名的混貨,多年前,因賭博其妻絕望之下自缢而亡,徒留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
“自此之後,那胡屠夫才改邪歸正,做起了殺豬匠的營生,不過我曾在他的身上聞到了血蠱蟲的氣息。”
司遙怔然:“他去過極樂坊市?”
山塵點頭,淡然道:“大概賭博輸了,以女兒為籌碼,黎十娘開設極樂坊市可不單單是為了複活女兒,底下肮髒勾當多着呢。”
山塵繼續道:“江北狼子野心,隻怕搗毀了錦城極樂坊,底下還潛伏了無數個極樂坊。”
“铛——”外面響起了打更人敲鑼的聲音。
“子時到了。”
堂中的紅色棺材并無半點反應。
“啊啊啊——”突然,内屋傳來九天道人的尖叫聲,兩人迅速起身,朝着内屋跑去,隻見九天道人坐在地上,驚恐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紅衣女人。
她背對着,長長的紅色指甲梳弄着頭發,指甲用力地刮在頭皮上,安靜的屋内皆是輕微刺耳的刷刷聲。
陰冷的月光照在她烏黑的長發上,她邊梳理着頭發,邊輕聲吟唱:我道身不由己,實乃父命難
違,縱千般無奈,更與誰人說?
黃花謝了,風卷殘紅,渡江遠去,又是一年。
舟郎啊——
你且道,蔚蔚青松,枝蔓藤蘿,怎繞這奈何?
九天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狼狽地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鞋子,對着床上破口罵道:“你個瓜娃子,曉不曉得人嘿人,嘿死人?你啷個要吓死我蠻?”
忽而,胡松蘿停下了梳弄頭發的手,緩緩扭過頭來,死死盯着司遙的方向,目光怨毒。
此時,外面傳來鎖鍊叮叮當當,忽遠忽近的聲音。
“是黑白無常!”九天道人哎喲了一聲,“陰差索魂,活人避讓。”
胡松蘿眼神惶惶不安,她看向司遙,滿是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