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頭,師門幾人破境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師兄!”黎黎剛把一處血紅霧氣劈開,這不堪重創的境就要再次破碎。
他們未曾遇到過這樣奇怪的妖物——破開的境一層又一層,還是沒見到師妹身影。
這絕不是尋常魇妖。
三人應付起來不算吃力,一開始甚至用不着她剛剛凝出的實劍。
但這樣破下去,體力自然不支。
待到眼前碎片紛飛,齊悠白就施以陣法作持。
轉眼間,他們又面臨一個綠草如茵的新境。
——是個人都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師兄怎麼不說話?”薛涼月手臂滲血染紅好一片衣袖,又已經被吹來的無形風刃刮出一道難言的傷痕。
他有些惱。
師姐柳劍恰成不甚穩固,本就不該在這裡消耗心力。至于那個撿來的師妹,他甚至惡劣地想,不如就這樣放棄。
一點微涼點在臉側,少年躲避不及。
“……”原是齊悠白傳了些靈力給他。
“大師兄管我做什麼,不如留了體力救小師妹去吧。”
他說話倒一向的難聽。
等到黎黎閑下來睨他一眼,薛涼月這才不情不願閉了嘴。
齊悠白至始至終都沒說話。
他沉着一雙眼睛,除了時不時幫着師妹師弟治點傷,隻顧破着這難解的境。
已經是草地,想來離中心不遠了。
他支起手掌,看到袖口一處破碎月錦。還要多久,他卻是也說不清楚。
所以青絲啊青絲,齊悠白想起小姑娘信任的目光,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就要看你的運氣了。
——
“殿下?”豎着細眉的嚴厲女子推開門,卻看到床邊姑娘正自己笨拙套上衣裙。
見門打開,她難掩面上驚恐,隻敢細細喊了一聲崔姑姑。
“殿下千金之軀怎可如此。”
這姓崔的姑子很是生氣,端着手到她身邊将折騰得亂七八糟的衣裙一一撥下。
直到露出姑娘鮮紅小衣下的細瘦身軀。
“殿下該穿金衣才對,這粉衫裙從何而來。”
等到那身得來不易的粉衫裙被狠心甩在一邊,姑娘眼睛卻眨也不眨。
崔姑子本想再訓斥幾句,卻見這尊貴姑娘将粉衫裙捏緊了。
她擡起眼來。
......雖然公主年紀尚小,卻有一雙很像先皇後的眼睛,彎而俏麗,媚卻不俗。
隻是可惜白白生在這樣一個瘦小怯懦的身軀,終日垂着頭,沒有先皇後半分的威嚴氣質。
崔姑子皺着眉頭想,這位嫡親的殿下,性子是一點都不像先皇後的。
“我不穿這裙子了,”她終于等到尊貴公主的答話。
宣月瀾彎起一點唇角,然而面色是終年體弱的蒼白。
“我隻要金色的。”
隻要金色。
有人穿着一身金色……的裙,映在玉壁之上。
青絲睜大了雙眼,這是……誰?
她看見玉壁之上的眉頭随而皺起,而後又跟着自己動作舒展。
——這是她?
不不不,她明明隻是一個孩童身軀,黝黑的面,細瘦的頰。
但她、她眼頭之間的兩點小痣還在。
——這個陌生的臉上,也有相同的兩顆痣。
“殿下——”
耳邊傳來女孩輕聲的呼喚,傳遞信息似的透着股焦急意味。
“殿下醒醒,崔姑子要來了。”
......這又是誰?
等等——
眼前玉璧忽而褪去,她猛然睜眼,眼底撲進一層柔軟的粉紅紗裙,層層交疊。
但胸口處繡着的不是欲飛的鸾鳥,而是朵朵争相綻放的海棠。
粉而青翠。
這不是她。
門外進來的嚴厲姑子吊着雙無情眼,一臉的不滿,竟然伸出雙手就想要剝開她的衣服。
青絲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也奇怪得很。
“你扯我衣服幹嘛?”
奇了怪了,她幹什麼變作另一個人暫且不說,這人一上來扯她衣服幹什麼。
……崔姑子第一次遭到殿下的忤逆。
不是什麼别的大事,僅僅是因為一條粉衫裙。
察覺到肩上涼意,青絲低着頭熟練非常地把衣服穿好。
來到這裡的時間不長不短,但穿個衣服總是會的。
她垂頭看到一雙正熟練打着結的細瘦手指。
……小人身體剛适應好呢,又來一副新軀殼,真的是受不住了。
誰來救——
“殿下就非要穿這裙子?”
崔姑子緊皺着眉,自先皇後去世之後她就一直陪在公主身邊,從來不見她這樣行徑,如今就非要問上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