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嘈雜的奶茶店似乎在一瞬間冷了下來。
尤旎摸了摸鼻尖,話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和季燃争吵了這麼多年,在他挑釁的時候立刻反擊回去,幾乎成了她下意識的習慣性舉動。
可能是一直憂心這件事,她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感受到對面驟然陰寒下來的視線,尤旎有些頭皮發麻。
她在手機上另點了一杯無糖檸檬水。
兩人明明坐在一張桌子上,周遭的氣氛卻比陌生人還要恐怖。
“你,說什麼?”陰沉沉的疑問聲響起,尤旎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暗中整理了一番表情,“抱歉,我也是看到表白牆上的帖子了。怎麼樣,你沒事吧?”
這簡直是貓哭耗子。
尤旎在心中唾棄自己。
季燃顯然也看出她的虛情假意,冷聲道:“尤旎,你看到什麼了?如廷酒店……你在?”
“沒有,我剛從研究所回來,一直在宿舍呢。”
“哦。”季燃應了聲,也不知道相信了沒有,“我在如廷旁邊買了個房子,你看到的時候我應該正要回去住。”
這是在解釋?
尤旎挑了挑眉,沒有跳進他話裡的坑,“剛剛逗你的,我沒去如廷,也沒看到你。”
“至于表白牆上的,大家都喜歡湊熱鬧,謠言就是這麼來的。”
季燃沒再說話,安靜地喝了口奶茶。随着他的動作,尤旎視線也跟着移動,被咬得亂糟糟的吸管直愣愣地占據她的視野。
尤旎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臂。
狗東西,咬人真疼。
不過,似乎騙過去了。
尤旎松了口氣,拿起獎杯準備離開,“既然這樣我先回……”
話還沒說完,季燃清淩淩地叫住了她,“你怎麼也開始看表白牆了?”
呼吸驟停。
尤旎沒有看表白牆的習慣,對學校的各種咨詢都不感興趣,每天隻知道埋頭實驗室。用季燃的話來說,這就是個工作狂事業批。
“誤碰了。”尤旎淡淡解釋。
“不僅誤碰了表白牆,也碰巧看到了如廷酒店的消息,挺巧合哈。”季燃問。
又陷入了沉默。
尤旎正想着怎麼組織措辭,叫号聲響起。
【178号奶茶好了,178号顧客在嗎?】
尤旎這一刻無比感謝自己點了杯奶茶。
她起身,站到吧台前,也避開了季燃的視線,心裡有些發苦。
習慣真是個麻煩東西,她竟然會因為習慣回怼讓季燃察覺到不對勁。這下好了,他回去一定會先調查她的。
“省賽結束了還有國賽,李老師建議你參加,報名表你親自交到她辦公室吧。”門口的貝殼鈴铛嘩啦啦響起,玻璃門被推開,季燃走了出去。
高大的背影暈出一圈圈金光,彙入人流中。
尤旎剛拿到奶茶,摸了摸鼻尖。他這次竟然沒追着問,也沒有大發脾氣。
檸檬水冒着冷氣,被她握着,杯壁上已經出現小水珠了。
她重新走到原來的位置,拿起獎杯,也離開了。
-
距離奶茶店那次見面又過去了一個星期。
這幾天發生了不少事。
尤旎卡着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給季宥禮的助理發去了拒絕的消息。那邊隔了一段時間,很有禮貌地表示遺憾,但也沒有繼續糾纏。
她還去見了導師,跟她表達自己準備實習工作的事情,無法繼續參加國賽了。導師表示理解,還說季燃要繼續參加。
尤旎這時候才想起來,原來季燃很久沒有在她面前晃了。
她有些疑惑。
莫非那次她随口說的話,真的把人給吓到了?以至于他都不敢出現在她眼前。
“旎旎,聽說了嗎季燃生病了。他們學院正打算一起去醫院看看他呢。”陳瑜看到她回來,一邊追劇一邊大聲朝她喊。
“生病?”
尤旎放下書包,有些疲憊地坐下。
畢業論文的數據出現了一個大問題,她正在忙着修改,腳不沾地地做實驗。
“嗯嗯,好像發燒了,蠻嚴重的都住院了。”陳瑜對季燃這種嚣張跋扈的小少爺沒什麼好印象,更多是一種看樂子的旁觀心态,“經院的人倒好,可算找到機會表現自己了。”
現在這個時代,等級劃分格外明顯。
除了根據第一性征劃分的ABO三個性别外,财富、權力、地位也将人劃出三六九等。而季燃這種人,天生就處在金字塔頂端。
哪怕大家其實并不清楚,季燃到底是什麼家境。
所以,即便他性格嚣張傲慢,一點兒也不讨喜,但江大的同學們還是願意捧着他的。
季燃在經濟管理學院讀金融,而他能和尤旎一起打比賽,也是看中了他的“斂财能力”,就是拉資金,還有答辯的時候上去當個花瓶彙報。
“原來住院了啊。”尤旎若有所思。
時間巧合,她不可避免地往自己身上聯想。但轉念一想,上次見到他的時候,季燃可是活蹦亂跳的,根本看不出什麼受傷發燒的苗頭。
尤旎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跟陳瑜說了聲就收拾東西去洗漱了。
等洗完回來,手機鎖屏顯示一連串的未接來電。陳瑜說,從她洗澡的時候就開始打了。
尤旎皺眉,不好的預感升起。
“喂您好,是尤旎尤小姐嗎?我是尤樊的護士,您能來一趟醫院嗎……”
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