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旎大腦一片空白,僵硬地聽着電話裡的甜美聲音娓娓道來。
“腺體突然病變,手術必須要提前了。”明明是格外清甜的嗓音,卻生生讓她如墜冰窟。
-
江城醫院。
為了方便照顧尤樊,尤旎剛上大學,就把尤樊接了過來,住在江城醫院。
“尤旎,您聽到我剛剛說什麼了嗎?”主治醫生皺着眉,看着自己面前這個漂亮柔弱的Beta。
他心裡不住歎息。
四年前,尤樊轉到醫院後就是他接手的。這樣算來,已經快要四年了。
尤樊成為他手裡最棘手的病例。
同樣的,如果可以把人治好,那他在醫學界的名聲也會高上一大截。這就是尤旎當時找到他說服他的理由。
他現在深刻懷疑自己被她坑了。
“嗯?”尤旎回神,蒼白的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趙醫生,你剛剛說什麼?”
趙軍歎了口氣,提高了音量,“尤樊的腺體二次惡化,之前說的保守治療的法子已經完全沒法用了。他必須立刻馬上做手術。”
“嗯。”尤旎十分冷靜,“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半對半。”趙軍回得很快。
“沒有其他辦法了是嗎?”
“是的。”
“隻能手術了?”
“隻能手術。”
“那就手術吧,什麼時間?”
趙軍愣住,不敢置信地看過去,“你……”
“趙醫生,下周一可以嗎?我那天有時間。”尤旎打斷了他的驚疑,清澈的雙眸全是堅定。
“可以,隻要家屬同意,再加上準備好手術費就可以。”趙軍抿了抿唇,應下。
“好的,麻煩您了。”尤旎道完謝,起身,推門,離開。
一氣呵成。
徒留趙軍一人愣神。
他原以為要費費嘴皮子的,沒想到竟然這麼輕松。
桌子上擺着尤樊的檢查報告,趙軍歎了口氣,打起精神繼續看了下去。
一門之隔。
尤旎靠在牆壁上,眼前閃過模糊的人影,泛着慘白的光,哭哭啼啼地走過去。
醫院啊。
她眨了眨眼,一直憋着的淚水終于掉下來,世界清晰了。
從得知消息起繃緊的弦斷掉了。
她在趙醫生面前僞裝出來的鎮靜也一并消失。
幸好,這裡是醫院。
啼哭哀叫不絕于縷。
尤旎幾次掏了掏口袋,終于拿出手機。
鎖屏上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消息。
她找到季宥禮的秘書,電話撥了過去。
沒有接聽。
再撥,聽筒裡仍然是刻闆的女聲。
來來回回十幾次,手機要沒電了。
尤旎收手,慢吞吞地往病房裡走。
尤樊還在裡面等她呢。
想到尤樊,尤旎剛剛收拾好的情緒又要決堤。
他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是她仍然活着的錨點。
他不能死。
“喂你走路不長眼啊,看不見我們這麼多人?!”斥責聲驟然在耳邊響起,猶如平地一聲驚雷,驚得尤旎下意識停住。同時,一陣大力從旁傳來,狠狠撞上她的胳膊。
一瞬間的劇痛讓她無意識地叫出聲。
“什麼人啊莫不是個傻子,披頭散發的去看看精神科吧!”那道聲音還在叫嚣,吵得尤旎頭疼。
“好了好了,别在這耽誤時間,不然他們搶先了,季少爺哪能想到我們。”
“抱歉抱歉姑娘,我們先走了。”
不等尤旎徹底回過神來,一群人又你擁我簇着離開,徹底消失在走廊深處。
胳膊被撞紅了。
尤旎眉頭死死皺着,腦中回憶了一番剛剛那幾個人,眼底沉沉的郁氣幾乎要溢出來。
“姐姐?”怯怯的柔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接着,眼前閃過一片白,懷裡瞬間多了一個軟綿綿的身體。
“姐姐,你終于來看我了。”
冰涼的濕意浸透了衣服,涼絲絲的,尤旎回過神來。
無奈笑道:“樊樊,怎麼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