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賽洛歎了口氣。
那時候的祭司隻是頭上摻了幾根白頭發,平日裡很愛笑,并沒有多少關于祭司的威嚴,而祭司之所以能成為祭司,也是因為她出生時候就帶着不凡——聽說,她天生就沒有瞳孔,無法看清周圍的一切,但是她的其他感覺是異常靈敏,她甚至可以敏銳地從那個人進門時的動靜,猜到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時間長了,當地的人都堅信,祭司是被上天選中的人,她的心靈與神明有着天然的鍊接,一傳十,十傳百,祭司的名聲越來越大,最後,她被送往了教堂,從一個還算是年少的女孩,一路成長為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阿賽洛之所以能和祭司認識,也是在一次四下無人的時候,她因為餓地眼前發黑,果斷地抓了一把糕點就打算跑開,正好被前來的祭司撞到了。
阿賽洛知道那個祭司實際上是個瞎子,可是她太慌張了,和神明搶奪食物那可是明令禁止的重罪,阿賽洛慌不擇路,徑直撞上了祭司的身體。
阿賽洛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
祭司聲音溫和,“可憐的小東西,竟然餓到要來這裡偷東西吃。”
阿賽洛慌張到心髒幾乎都要停止跳動,她道,“你不是瞎子嗎?你怎麼知道我在偷東西?”
祭司解釋着阿賽洛的疑惑,“我當然知道,我問到了你身上濃重的糕點的香味,你的手指縫裡味道最重,我還聽到了你肚子咕噜咕噜叫的聲音。”
阿賽洛本以為她要被人狠狠斥責一頓,搞不好接下來的三天,她都得餓着肚子了,阿賽洛并不在乎所謂的神明,可阿賽洛在乎自己是否能過得好,僅此而已。
阿賽洛威脅她,“我可是這裡的公主,你千萬不能把我做的事情告訴别人,否則,我會讓你過不下去的。”
阿賽洛聲音清脆,能明顯聽出來稚嫩童音,可是卻說着威脅的話。
祭司也不以為意,轉頭讓阿賽洛将那些食物放回原來的位置,另外拿出塗了乳酪的柔軟面包,被陽光烘烤的很好的果幹,還有散發着清香的花茶。
阿賽洛瘋狂地狼吞虎咽,祭司雖然無法視物,卻還是用空洞的雙眼看着阿賽洛吃東西。
阿賽洛小時候是個特别沒有禮貌,且野蠻的女孩,她有着向上的生命力,皮膚被陽光曬成了小麥色,饑餓和貧困讓阿賽洛隻能野蠻地去争奪屬于自己的資源,直到後來,阿賽洛才端着優雅的姿态,加入到了這場吃人不眨眼的,更加無聲,也更加殘忍的競争當中。
自然,這都是後話了。
可以這麼說,如果把小時候的阿賽洛放到現在的阿賽洛面前,現在的阿賽洛也會忍不住抽她幾個大嘴巴子。
阿賽洛這次也帶了一瓶葡萄酒,還有一些裝飾着新鮮花朵的甜品,還有一小份剛剛熬成的果醬,選的牛乳中也摻雜了曬幹的玫瑰花瓣。
阿賽洛感慨道,“您小時候請我吃太多次飯了,這次該我請您了。”
阿賽洛将自己帶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并向祭司介紹,“這是小蛋糕,裡面加了最新鮮的奶油和糖塊,這可是昂貴的好東西,吃起來入口即化,又很香甜,還有牛乳,你肯定喜歡,我覺着牛乳這東西好是好,就是吃起來太膩人了,加了點玫瑰花味道就剛好,還有這瓶葡萄酒……”
阿賽洛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祭司是無法品嘗這些食物的,作為離神明最近的人類,他們倡導要時刻感恩神明的賜予,要嚴格要求自己,隻品嘗人類的一切痛苦,而不過多地沉浸在人類的歡愉中。
他們不允許品嘗受男歡女愛的快樂,不允許吃美味的食物,他們大部分的時間裡隻能吃最廉價的食物,穿着不合體的衣服,冬天時忍受寒冷,夏天忍受炎熱,衆人逼迫他們以折磨自己的方式修行,而他們也像一隻溫順的羔羊一般,習慣性的忍受,命運偶然地恩賜,他們都得跪在地上,虔誠地感謝神明給予的恩賜。
祭司及時開口安慰,“沒關系的,孩子,不必愧疚,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隻是想要把最好的給我,我都懂,我吃我自己準備的就行。”
阿賽洛思索一會,徹底放棄了自己帶來的美味食物,轉頭和祭司一起咬着黑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