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賽洛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埃佩斯——那個年紀已經很大,卻始終以身體不好為借口,吃吃不曾出現的男人。
連阿賽洛都搞不清,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他的身上充斥着一團迷霧,阿賽洛因此對他有些忌憚,隻要埃佩斯選擇安分一些,阿賽洛自然也願意同他井水不犯河水。
這樣對他們兩個人都好。
反正阿賽洛心中裝着更加遠大的目标,無所謂一些小小的波折,她以為,埃佩斯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那個預知夢卻告訴阿賽洛,自己的生命,很可能消失在埃佩斯的手中,他年邁的雙手會很輕易的奪走阿賽洛的命。
可是在此刻,阿賽洛卻悲哀的發現,她的手中沒有任何關于埃佩斯的把柄,或是說,她曾經派了最好的人一直日夜監視着他,可是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獲得。
他說,埃佩斯就像是一個最普通的老年人一樣,上午逗鳥,下午就陪着理查德吃飯玩耍……一片其樂融融,全無野心的模樣。
阿賽洛當然不願意相信這些,她不相信埃佩斯真的會如此簡單,可事實就擺在她的眼前,阿賽洛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甚至,在阿賽洛下達一些毫無理由,毫無根據的命令的時候,埃佩斯第一個跳出來響應阿賽洛的政策。
也正是因為以上的種種,阿賽洛就算是真的想要出手,她也無法找到一個很好的,得體的理由。
阿賽洛氣地咬牙切齒。
為此,她還刻意停下了為即将到來的戰争所做的一切準備。
她敢保證,預知中的那個人就是埃佩斯,那種古怪的熟悉感,這種感覺讓她毛骨悚然。
阿賽洛還沒想好要不要去找他,埃佩斯卻主動找上了門,這次,他沒有穿着那身黑色的長袍,阿賽洛也是第一次看到埃佩斯的臉。
其實他長得還算是英俊,隻是常年的生病讓他的皮膚蒙着一層慘白,他很瘦,皮肉緊緊的扒着骨頭,可是高凸的眉骨和凹下去的眼眶,還是可以看出,埃佩斯年輕時候擁有一張非常俊俏的臉蛋。
埃佩斯看上去從容不迫,卻在和阿賽洛第一次說話的時候,透露出了幾分急切。
“我知道,這幾年你非常地不老實,妄想發動戰争去吞噬别人的領地。”
阿賽洛眉頭一挑,雖然她已經非常疲憊了,每當她一閉上眼,就能看到關于很多未來的東西。
很多時候,阿賽洛覺得自己在看着未來,可是當她猛然驚醒的時候,才會發覺自己不過就是做了一場夢,她毫不懷疑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阿賽洛會精神失常,完全瘋掉,她得用幾乎全部的力氣克制自己。
但無論如何,在提及阿賽洛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布局的時候,她仍舊精神充沛,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阿賽洛笑着說道,“我可不是那麼想的,我的最終目的不過就是看我們國家過于弱小,所以更得想方設法強大起來,叔叔,你也是知道的,我從小就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孩,平時連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埃佩斯卻用一種無法言說的,晦暗的視線看着阿賽洛,“我太清楚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了,阿賽洛,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阿賽洛道,“什麼事?”
“我們身體中流淌着的血脈。”埃佩斯像是在評論什麼牛羊一般評論着自己,姿态随意,“我們家族中似乎就隻出現過兩種人,一種是蠢貨,他們除了享樂,就再也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了,另外一種,他們有着像雜草一樣茂盛的野心,他們聰明,偉大,他們幾乎擁有征服全世界的能力。阿賽洛,猜猜看吧,你是哪一種呢?”
阿賽洛不動聲色地說,“我最親愛的叔叔,我似乎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無論如何,我的父親始終是我的父親,是他将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來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該以這樣惡毒的姿态詛咒他,叔叔,他也是你的親人。”
埃佩斯發出了嘲諷的聲音,“阿賽洛,你可真是虛僞,如果我猜想沒錯的話,他們的死亡全部與你有關,不用懷疑我的想法……作為被命運偏愛的一方,我擁有能看穿命運的能力。阿賽洛,你什麼都好,唯獨有一點,思維過于狹隘了,目光放在了一分地和錢财上,其實人生還可以有更多的追求,比方說永遠的生命,無上的能力,脫離命運的玩弄。”
阿賽洛臉上的表情還是非常平靜,沒有人知道,她的心緒是多麼的起伏動蕩,她的呼吸不自覺的急促,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阿賽洛現在才發覺,埃佩斯陷入了癫狂的狀态,用更準确的語言形容,那就是迷幻。
他像是陷入了一個柔軟又美好的夢境裡,雙眼散發着怪異的執着,阿賽洛覺得,與其說他在同自己說話,不如說他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中,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交疊。
“我能看透命運,我也一定能夠掌握所謂的命運,命運到底算什麼呢?隻有我……隻有我……”
阿賽洛此刻非常擔心埃佩斯的精神狀态,她很擔心埃佩斯下一秒會突然跳起來,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把它架在阿賽洛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