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她到十點半,陳思接到了公司打來的電話,說是有緊急的事務催她去處理,這次陳念主動開了口。
“今日……本來就是我使性子,有急事的話,還是趕緊去處理了比較好,省得到時候又落下個什麼麻煩。”
陳念說着,還不忘将自己壓在陳思衣角上的手抽了回來,隻是這動作做得極慢,仿佛是還殘留着一絲揮之不去的眷戀與不舍。
陳思攥着手機思來想去,還是點了下頭:“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妹妹近來曆史讀得多了,累歸累,與從前比起來卻又開懷許多,隻是這偶爾說起話來……總有一股子古人不急不緩的腔調。
許是資料讀的、聽的日積月累下來,有幾分耳濡目染吧。
陳思沒有怎麼起疑心。
目送着姐姐離開,陳念又靜靜在客廳内坐了兩三分鐘,便沒有再多做停留,一步步緩緩朝樓上走去。
将房間内的東西一樣樣收拾妥當後,陳念沒有換回睡衣,而是去到了房間附帶的陽台。
那裡時常放着把躺椅,從前她喜歡窩在那裡曬曬太陽,後來便不太愛出去了,但躺椅還是一直放在那裡。
陳念靠坐在那上邊,慢慢滑落,指尖似乎感知不太清扶手的觸感了。
夜晚總帶着幾分獨有的涼爽氣息,她望着天空中高懸的那一輪明月良久,忽地笑了下,喃喃自語。
“……好像和一千八百年前的月亮也沒什麼不同。”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議論它,屬于明月的清輝悄悄鋪上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沉睡不醒的身軀,為那張平和甯靜的面容鍍起一層柔光。
但被探查者已經悄然沉睡,靈魂不知去向。
……
陳念從“夢”中驚醒,才發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出了一身冷汗。
她強撐着幾分恍惚坐起身,盡可能将自己收拾得利落些。
經曆死亡似乎沒有她想象中那麼不可以接受,或許是和先前病痛的折磨一對比,生命力的靜靜流逝顯得相當微不足道。
不過眼下更重要的還是……保證等大軍攻彭城的前一晚,她的法陣能夠順利發動。
一切準備業已完成,剩下需要再三斟酌的隻不過是說辭。
有系統給的法術傍身,陳念對上普通人,天然處于更為強勢的一方,即使不怎麼為所謂的說辭煞費心機,也照樣不難成事。
但這還不夠,她不動手則已,一動手,又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考慮就該更加長遠,既要達成自己基本的目的,又要掙到更多的好處。
按照1122先前幾回的說法,到時候真正能用回“陳念”這一名字的她,估計還是長着張一模一樣的臉。
無論之後的路會怎麼走,叫這邊認識她的人瞧見了,多多少少會将她同“陳年”聯系到一塊兒去。
信她真有些神鬼本事的極有可能往“同一個人”的方向去猜,而不信的也能拿“好友親眷”這一推斷說服自己。
陳念閉了閉眼。
除了曹操以外,所有人的夢境要夢到的必須是血流成河……不,對于久經行伍的人而言,殺人已經熟稔到不能更熟稔,無法令他們起敬畏之心。
以她手上的素材來說,最好辦到的就是一場針對許都的“浩劫”。
人禍不足為懼,天災又有太多種類。
曹操這次帶了不少人來,總有幾個信蔔筮谶緯之道的文士,什麼樣的天災才能叫所有人立馬警醒?
陳念翻來覆去不得其法,一個名字卻不期然闖入腦海。
劉秀。
陳念還記得讀到《後漢書》時瞧見流星墜營四個大字時自己滿頭霧水的樣子,這一說法是真是假不知道,但的确給她提供了靈感。
抄了光武帝的路,後世若是有記載這場夢的話,沒準兒有人還能說笑性地懷疑懷疑是劉秀顯靈了呢。
苦中作樂地把細節敲定好,陳念又一一耐着性子将個别人員從要動手的名單中劃去——這些是未來已知不會在曹操陣營的人,當然,第一個得被叉出去的就是劉備。
不同陣營帶來的施法加成……她已經想好大緻要如何蹭了。
将自己的東西盡數收拾好,塞進系統空間當中,陳念在帳中靜靜坐着,等候夜色降臨。
盡管還有巡視的兵卒顧及不到,但那也無所謂了,覆蓋的人數足夠廣大,廣大到可以輕而易舉地動搖任何一位當權者的決定。
她換上那身神棍的職業套裝。
夢境已經開始加載了,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會從夢中驚醒過來。
陳念瞅着手上系着的萬千根絲線,從中細細一捋,便找到了曹操的所在。
她身為夢的主人,想要去到誰的夢境,都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