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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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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毓到尹府的時候,夜深月升,大和尚已經開始念經。

尹府的小厮伺候他洗手洗臉,也淨了口,還換上一身幹淨的棉絲長袍,他到院子中,找個角落坐了。

院子很靜谧。

幾盞青燈,燃不亮夜幕。

趙格非跟在尹夫人身旁,跪坐在蒲團上。

她的旁邊是一個小沙彌,手邊放着一個紫銅缽盂,一段經書念完,就用銅錘敲打一下。叮,聲音纖細而悠長。

绮羅,與他是夫妻,更是知己。

這是一位極有氣度的女子。她生為“藩鎮女”,有顯赫的血統,更有沉重的枷鎖。

大鄭禮教森森,宗法嚴明,女子生而有罪。

不說那些在塵世中翻滾掙紮的苦命人,即使是世族女子,看似繁花似錦,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一生注定以家族利益為重。世家大族是華美的牢籠,困在其中,就算幸運中的幸運,聯姻覓得佳婿,平順的一生似乎除卻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之外,再無用武之地。

可绮羅卻硬是憑借自己那顆慈悲的本心,在兵荒馬亂的西疆追随父親尹名揚,建功立業,懸壺濟世。

可惜,天不假年。

忽然之間,趙毓感到眼角有些濕。這些年實在太艱難,他卻很久沒有真正大哭一場。趙毓也有些納悶。明明小的時候是個小哭包,動不動為一點小事兒就鬧的呼天搶地,鬼哭狼嚎,如今真正經曆風刀霜劍之後,人卻成了木塊石頭,真到了傷心之處,有淚也不輕彈,其實也是彈不出來了。

趙毓察覺手中被遞送了一方絲帕。

濃重的香氣,玫瑰香麝。

他用絲帕擦了擦眼角,就着明滅的燭火,看到身邊的人。

極詫異,趙毓幾乎要叫了出來,卻硬生生壓住了聲音,用蟲子振翅一般的聲音嘶嘶的問,“文湛,你怎麼來了?”

“放心,我不會去你那位先夫人跟前上香的。” 文湛淡漠的回答,“給你送一塊手帕,完了,我就回宮。”

“專門送一趟手帕?” 趙毓更驚詫了,“陛下,您可真閑。”

文湛,“不寫情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

趙毓,“……”

皇帝的聲音不似念情詩,卻如同念聖經賢傳,居然有些淡淡的金聲玉振之感。

好半晌,趙毓才找回自己的舌頭,說,“陛下,真應該讓黃枞菖好好清理一下您的書案,您案頭那麼多軍國大事,怎麼還有空地兒放着這些民間話本。什麼亂七八糟的歪詩,都讓您看了去。”

文湛念完 “心知拿了颠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 就在趙毓嘴唇上輕輕親了一口,卻帶着貪婪,然而,又極克制。須臾之間,文湛割斷自己渴望,就着夜色的遮掩離開了。

來無影,去無蹤。

如果不是手中這一方手帕,趙毓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夢。

隻是香氣不去。

萦繞着,如同蔓藤。

夜裡,尹名揚撐不住,到後面休息。

趙毓送他過去,尹徵也跟在身後。明堂中,尹名揚沒有坐主位,而是坐在靠着窗子的一把太師椅上,趙毓坐他對面,尹徵站着。下人奉了茶,尹徵親自端着給尹名揚,“爹,姐夫,你們說話,我去前面看看我娘。”

“尹徵。” 尹名揚拿過茶碗,“你留下。”

趙毓喝着茶,忽然停嘴,一擡眼睛,看了看尹徵,用眼神示意他在一旁安靜坐着就好,随手,将茶碗放在手邊的桌面上。

尹徵坐好。

尹名揚讓人把明堂的門關上。

靜。

令人不安的靜。

好半晌,尹名揚對尹徵說,“書櫃那邊有個暗格,按下第三根鐵木,裡面有個黑檀木盒子,你拿過來。”

尹徵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按着他爹說的做了。不一會兒,他捧着一個黑色檀木盒。

尹名揚讓他放在趙毓手邊,對他說,“你打開它。”

趙毓打開木蓋,裡面是一個手串。海南黃花梨做的,手串上用黑色絲線纏了金絲打成絡子,綴着一塊羊脂玉雕刻的玉牌。

上面大篆雕刻着——“承怡”。

這是祈王府的舊物,也是祈王承怡曾經的貼身之物。

趙毓從木盒中拿出來那手串,似乎它的主人從不離手,已經被磨出玻璃底,木串如同琉璃一般通透。

它冰冷冰冷的,卻帶着一股奇異的香。這種香氣來自遙遠的異域,像是沙漠中升騰起來的幻境,覆蓋了戰場,那裡埋葬着無數血肉。似乎,剝落掉那層豐饒華美的外皮,無邊的枯骨就會裸|露出來。

這種香極昂貴。

它有一個大不吉利的名字,——修羅。

趙毓,“爹,這是哪兒來的?”

尹名揚,“穆慎之。”

趙毓,“不認識。”

尹名揚,“舊人,很多年前,我的一位同窗。”

“先帝鳳化二十三年,我中了進士,穆慎之沒中。那幾年他們家也是一言難盡,父母相繼離世,妻子難産也走了,他孑然一身,斷了入仕途的想法。之後一些年,他一直輾轉為陝甘的一些官員做師爺,混口飯吃。我入兵部之後,他與我逐漸斷了書信來往,想來,他不想落個攀附的名聲。”

“你到西北去之前的那一年,他去北境,入随侯石寰幕府。”

趙毓心中一咯噔,說,“随侯?”

這個手串是當年殷忘川進王府,第一夜侍寝,趙毓親手送出去的 “定情信物”。如今,殷忘川破大鄭北境,兵壓大鮮卑山,與趙毓已成敵國,而這個手串卻由本來應該鎮守北境的“藩鎮”之一随侯石寰的人送入雍京城,其中的幹系實在太重大了。

這是随侯石寰謀反的證據。

即使不能成為呈堂刑部的鐵證,也足以令石家萬劫不複。

更可怕的是,北境的軍情。

“藩鎮”與外敵勾結,局勢不堪設想!

此時,尹名揚讓尹徵拆開一封書信遞給趙毓,說,“這是穆慎之寫給我的信。”

趙毓打開信箋,發現上面極省筆墨。

客套話一概全無,隻有幾個字,碩大無比,占領整張宣紙,——兩面下注,可保一世平安。

穆慎之勸谏重臣 “騎牆” 的大逆不道的書信已經送進雍京城。

書信必定不止一份。

北境的白銀能敲開的府門必定不止一家。

趙毓沒想到北境的禍事如此快的蔓延進雍京城,他心知這是潑天的禍事,也是軍國大事,不能耽擱。他讓人拿了一塊包袱皮,把手串和書信包裹好,夾在胳肢窩下,交待尹徵照顧好丈母娘和趙格非。

臨出門,尹名揚叫住他,“你上次說過讓桂寶兒去雍南學院讀書的事,……”

趙毓非常自覺,“爹,如果您覺得不合适,我另外再找地方。謝氏書院不收黃瓜收養的那個丫頭,對于桂寶兒的出身他們卻挑剔不出什麼來。等明兒,我讓人把書本都準備好,再找幾位夫子給桂寶兒補補課,應該能成。”

尹名揚卻說,“這也不忙,先放放。”

趙毓知道,尹名揚現在想要把尹徵徹底摘出來,不沾趙毓的事,這也是為了家族做長久打算。

他明白,也理解,于是說,“爹拿主意,我聽您的。”

說完也不敢再耽擱,連夜回宮。

隻是,人還沒進殿門,一把汝窯蓮花梅瓶直接卒瓦在他腳下。

“混賬!”

寝殿中,皇帝盛怒。

所有人跪了一片,死一般的靜。

文湛不是性子溫平之人。可他十六歲攝政,十九歲登基,馭極十四載,時時刻刻都在進行着 “喜怒不形于色” 的修煉,功夫早已爐火純青。在朝堂上,在内閣中,面對子民,他就是一尊玉雕石雕,不哭,不笑,面無表情,甚至都不喘氣兒。

長大後,趙毓就沒見過文湛發這麼大的火。

“這是怎麼了?” 趙毓說着,拎着包袱皮,一步一步蹭了進去。

文湛聽到是他的聲音,“你怎麼回來了?”

“有事。” 趙毓,“這大半夜,誰敢把你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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