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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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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秘密處決王公貴戚才會動用的黃金羽。

搖光伸出右手,從箭杆中央握住,取過來,看了看,才說,“黃金箭簇上沒有一絲劃痕,全新的,非常罕見,這是,剛從大正宮内庫軍械庫房取得,才運進南苑來的吧。”

“怎麼?”搖光将黃金羽擡起來,迎着日頭鍍了一遍光,“陛下終于确定了心思,上林王狩就要開始了?或者說……”

黃金箭簇是溫潤的金色,卻不知為什麼,柳密看到它,總覺得鋒利過分了,甚是刺目。

搖光将黃金羽還給奉甯,“……已經開始了。”

先帝秘密處決王公貴戚動用黃金羽,上林王狩獵殺王公貴戚一樣動用黃金羽。

都說生死為大公道,人人都避不開,可依舊還是不一樣。

趙毓曾經感歎過空鏡寺的山道過高過險,想要入山門,任何凡人隻能自己一步一步爬,那才是‘人間公道唯此處,王公身上不相饒。’可是,他依舊不是自己上山門,每次去空鏡寺,都是文湛親自背着他上山。而大鄭的王公們,就算是橫死不得善終,也需死于黃金羽。

搖光問奉甯,“還查嗎?”

是呀,還查嗎?要是查,查什麼?

是追這根黃金羽的來源嗎?

可搖光已經點明,就是來自大正宮内庫,而能夠動用此處的軍械,非陛下明旨不可,否則就是謀逆大罪。

去追那隻海東青嗎?

獵隼已遠去杳無音訊,地面上的人們如何抓天空鳥兒蹤迹。

柳密忽然問奉甯,“郡王,我進獵場見了雪鷹旗方聽說,陛下登基之前極愛鷹隼,隻是馭極以來,一則政務繁雜,二則勞民傷财,這些心思也就淡了,趙先生從西北帶回一隻金雕,并沒有向各地索貢,因而我不知,之前究竟是哪裡向雍京供奉鷹隼?”

聞言,衆人就是一愣。

搖光上下看了看他,“柳大人當真不知?”

“自然不知道。”柳密則說,“這又不是宣告天下、四海皆知的事情。”

搖光卻不說話,他看着奉甯,微微點了一下頭,奉甯回答,“北境,肅慎部落。”

柳密,“……呃。”

奉甯,“大鄭全境最好的海東青就産自大鮮卑山域,一向由肅慎部落捕捉進奉雍京兵部猛禽司,這也是幾百年的老傳統了,隻是陛下登基之後不喜勞民傷财,所以才由五年一供,改成了十五年一供。”

随後,他又看了看柳密才說,“不能廢除這項供奉,否則,北境會給肅慎部落找到其它名目的徭役賦稅,也許更為艱辛,也壞了陛下一片愛民之心。”

這裡面的門道柳密都懂。他的家鄉邺郡周王封地臣民就是因為有供奉回天草的差事而被減免了黃河徭役,所以,即使采回天草異常艱險,家鄉父老還是傾向于保留這項差事,畢竟,就算每年采草都死人,分派到各家各戶,也還能扛。因為采回天草而父親早亡,母親也因傷心過度而早逝,緻使他年少失怙的可憐人家,也沒死絕戶不是?

奉甯大緻說了一下,此次肅慎部落附逆,根源按照趙毓的話講就是‘勒不緊褲腰帶’釀成的大禍亂。之前幾百年,雍京出關取鷹隼的全部是内廷大太監并兵部猛禽司官吏,最近幾年内憂外患、政事繁雜,因而此事就交于關外鎮守的籍貫雍京的駐軍,原本以為是一趟取了就回京探親的美差,沒成想又走了前人的老路,他本人被分屍于關外,身後牌位還被棄出,同時文湛下旨問罪其三族。

這些都是密報,柳密無權查閱,因而全然不知。

不過此時獵場特殊,這裡似乎已經方外化境,一切人間律法都失去約束,隻剩下厮殺,不過,王族權威依舊。

柳密大緻聽奉甯說了這些事情,就問了一句,“前人的老路是什麼?”

這次,奉甯也沉默了。

搖光噗嗤一笑,“這又有什麼不能說的?柳大人,能讓這些人三緘其口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兒。”

柳密側耳恭聽。

搖光也不說了。

随後,柳密的目光轉向黃枞菖,然後,就看見黃枞菖的眼睛一直望着天,末了,來了一句,“今天沒日頭,顯得發陰,不過倒是飄來幾朵雲,一朵、兩朵……很多朵。”

搖光忽然樂了,“柳大人何苦為難黃秉筆?等得空,您倒是可以問一下您口中的趙先生。”随後,他吩咐了一下僧兵,依舊分兵進山,沿着狹窄的山路将密林搜一遍。

“柳大人是哪裡人?”

柳密沒想過搖光會問他,确切說,他沒想過,此時,這位‘先’甯王有閑情逸緻閑聊,不過他依舊回答,“邺郡,周王封地。”

既為親王封地屬民,則絕無可能出身高門世家。

“怪不得……”搖光又是一樂,“我那位不可一世的兄長對大人推崇至極。”

柳密聽着一挑眉。

搖光撫掌大笑,“柳大人此時這表情,同我那兄長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随後解釋道,“大人雍京官話極為剔透,要麼是大人對于出身之地極為諱言,拼盡全力也要掩蓋鄉音,要麼就是大人才智遠在他人之上,不費吹毫則可學到正統。我想,應為後者。”

而柳密則說,“下官的确出身寒微。”

搖光則一擺手道,“柳大人天子門生,至清至貴。”

柳密發現,他這個動作,也同趙毓如出一轍。

“奉甯。”搖光轉向,“我們沒來之前,你在做什麼?”

奉甯,“奉旨查涉文王與清河長公主謀逆罪責一幹人等。”

搖光,“呃……”

紅棗醴川本就是祭祀場之一,生有古老而殘酷的陰森,此時那一串被關押的涉案王公貴戚,更是增添了五六分的晦暗。查這些人其實挺容易的,就是按照族譜和姻親,一家一家捋一遍,大抵就能一網打盡了。

如果不是進入獵場,這樣的場景柳密即使在都察院,也是無緣一見。

有馬蹄聲由遠及近,黃枞菖迎了過去。

“是不是覺得這群天潢貴胄和土豆地瓜也沒什麼不同?”搖光忽然說,“我兄長被抄家的時候,他就跪在王府外叩謝皇恩,額頭都磕破了,也沒有減損‘祈王府’黑檀木黃金澆築大篆的匾額一分一毫。”

柳密看着他。

搖光則看着那群人,“那個時候,柳大人正在學堂寫‘立志者,心向賢達,慕聖君賢相之所為,此乃讀書之根基’之類的文章吧。”

“不。”柳密則說,“這類是我十二歲時所寫。趙先生蒙難之時,我已經開始寫‘犧牲粢盛足以為祭祀之供,玉帛筐篚足以資朝聘之費,饔飧牢醴足以供賓客之需,車馬器械足以備征伐之用’,長老估量錯了。”

搖光隻是笑,沒有再說什麼。

奉甯看着手邊的名單,上面最後一個名字,讓他顯得有些為難。

“還是我來吧……”

如此場景很突兀的一個聲音,奉甯一愣,擡眼,看到的居然是趙毓!于是,将名單雙手呈上。

“他是怎麼回事兒?”趙毓看着這個名字,——宗政文辯。

奉甯,“文王世子很是看重解氏妾,迎她進門的時候擺了酒,請了一些親朋,宗政文辯就在被邀之列。”

——也就是說,當時自己抓耳搔腮搞不清楚解氏究竟同獵場哪位王公勾連的時候,宗政文辯全部看在眼中。趙毓甚至記得當時迎文湛回獵場的時候,宗政文辯也在。隻是,……

趙毓回雍京這兩年遇到宗政文辯盡是善意,即使不知自己身份,對待他、對待尹徵,從未怠慢。作為宗政家的世子,為人又和善,宗政文辯本就交遊廣闊,列席戎氏宴席也不過是親朋之間正常走動,隻因見過解家人并未言明便是涉謀逆的重罪嗎?

“這世間難做之事從來不是斬妖除魔。”搖光忽然開口,“而是面對無辜良善揮動屠刀,比如你對我。為了姬姓的王權,為了社稷,為了……”

趙毓,“你閉嘴。”

搖光磔磔地笑了兩聲,卻着實閉嘴了。

柳密看着趙毓手指撚着名單,問奉甯,“宗政文辯弓馬娴熟嗎?”

奉甯,“馬,肯定會騎,隻是這弓箭嘛……”

“反正比你強。”搖光又風涼了趙毓一句,“你看我也沒用,全姬姓都知道,你被先帝寵廢了。”

趙毓沒搭理他,徑自對奉甯說,“抓人吧,隻不過将他原地關押,不要往祭台和紅棗醴川這邊送。還有,看看陛下那邊是否有恩旨,如果有赦免的旨意,先赦他。”

奉甯領了命直接去做事。留下的四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搖光的僧兵歸而複命,如同預料一般,無任何異常。

柳密問趙毓,“如今獵場頻出意外,歸因是否為西北軍?”

“不是。”趙毓則答,“徐玚不是被攻擊的西北軍,根本就沒有攻擊西北軍這一說。徐玚被圍獵,因為他是獵物,他手中沒有弓箭,隻有馬鞭。我被石慎圍獵,因為我們舊日的恩怨。奉甯被放冷箭,因為他是王公。從頭到尾,隻有一西北軍被攻擊,那就是程風。”

可是程風罪在不赦。

柳密忽然感覺到一絲的空茫,甚至比他年少登科更甚,猶如踏足無人之境,這是任何書籍任何前輩的教導都缺失的地方。他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如今這個場景倒是有些像自己第一次見到陛下:文湛極緻的年輕,卻是古老史書诟病的模樣,似乎在每一段禍亂之中,這都是起因。

——生于深宮之中,長于婦人之手。

“祈王!”

“承怡!”

“我知道你在!”

忽然爆起的聲音,讓方才陷入自己思緒中的柳密都微微動了一下,然而,趙毓仿若沒有聽見似的,低頭看着水邊的一叢白色鸢尾。

是文王世子戎久安。

被重兵押送過來。

“當年的事,你怨我戎氏,可你自己拍着良心說,先嘉王死無葬身之地,是我戎氏的罪孽嗎?”

“我妹妹信你,她等你救她。”

“等?”

“等什麼?”

“等誰來救我戎氏?”

“是等你那位文治武功彪炳史冊的好父親,還是等你那位大鄭聖王臨世的好弟弟?”

有些話,即使是不想活了的戎久安也不敢明說,——當今陛下與先嘉王是政敵,而先帝下旨族誅親子。

“當年你父趙汝南被萬仭淩遲,我父王就在先帝身側。那可真是條鐵骨铮铮的漢子,你一點都不像他!你隻敢對我們這些臣下撒氣,可真正緻你弟弟于萬劫不複的罪魁禍首,你是一點不敢怨怼。”

“你怕什麼?”

“你姓趙!”

“先帝一道密旨一枚虎符就能控制整個西北?如果紙上文字果真具備如此神通,浙直總督的人選就不會一直掌控在江南蘭芝社手中!”

“你趙氏世鎮西北。那才是你的根基!”

“我戎氏是随太祖皇帝定鼎華夏的功臣!可這十幾年,活的連狗都不如!”

“他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我們隻能揣摩,無盡的揣摩。”

“微臣罪該萬死!”

“我戎氏罪該萬死!”

“蝼蟻,蝼蟻。

皆為蝼蟻……

皇權之下皆為蝼蟻!

你我皆如是。”

趙毓擡手隔着很遠吩咐了一下押送罪臣的兵士,将戎久安的嘴巴封堵起來,所以,他最後那聲言語随着河水滾滾流淌,飄蕩過紅棗醴川也是模模糊糊。

柳密沒聽清楚,下意識問了一聲,“他說什麼?”

趙毓,“今日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亦相同。”

似乎是一句谶語。

然而柳密并沒有聽過,“這是什麼?”

趙毓,“先父被淩遲,他臨死之前最後一句話。”

冷靜。

似乎冷靜過了頭,隻剩下冷漠了。

這次柳密也不知道要接什麼。

搖光卻說,“你就讓這姓戎的,這麼說話?”

趙毓則說,“戎久安人之将死,願意說點啥就說點啥吧。他這口氣這時候不出來,恐怕都過不了奈何橋。”

搖光,“老三那事兒吧……”

趙毓,“其實,他不一定死。”

“啊?”搖光這次真成丈二和尚了,“你撒呓掙了?”

趙毓,“沒有。”

搖光,“你等等,你這詭異的想法是哪兒來的?不會是陛下說的吧。”

趙毓點頭,“嗯。”

“哈?”搖光驚詫到荒謬,他笑了,“你真信?”

趙毓,“有什麼不信的,你不就活着嗎?”

搖光一嗤,“老三怎麼能跟我比?我身家清白。我可沒有一個執江南蘭芝社牛耳的外祖,一個跟他爹同為閣老的舅舅。我娘一家子隻愛讀書,我外祖我舅我姨他們都是淡泊名利的人。”

“你?”趙毓看他,“你娘李太貴妃不是在五老峰修仙嗎?得虧現在是太平盛世,如果稍微有點兒不對,你外祖那大忽悠外加你娘這個仙姑,不出仨月,就能重新拉起一白蓮教。”

“說什麼呢?說什麼呢?”搖光一擺手,“我娘不修仙了,跟我信佛了。”

“呦,大和尚,失敬。”趙毓,“背一段《地藏經》,我聽聽。”

搖光一翻白眼,卻說,“我雖然不會念經,但我真帶來一個會念經的和尚,承六道戒疤,修無上功德。我讓他給你送點心去了,不知你見了沒?”

趙毓點頭,“嗯。”

“獵場将起大法事。”搖光說着,指了指奉甯走前沒有帶走,放在一旁箭筒中的黃金羽,“上林王狩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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