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看不懂,但眼睛閃亮閃亮的充滿期待。顧承武一講他就明白了,前院和後院寬敞,前院還要打一口水井,這是别家都沒有的呢。後院可以養雞鴨、種些小菜。
張翠蘭笑的合不攏嘴,高高興興說要在前院種幾顆果子樹,以後要吃果子都不用花錢去買了,自家也有哩。
鎮上李四和匠人來的當天動土,顧家三人夜裡商量了半宿,決定還是請村長和鄉裡鄰居們吃個動土飯,也祭祭土地,這是習俗,能保佑建房順利。
鞭炮的聲音劈天蓋地,有小孩子害怕的聽了當場哇哇大哭,婦人們一邊哄孩子一邊笑呵呵看工匠動土,這可比建磚房氣派多了,十裡八村都沒幾家建的起哩。看的大家夥嘴上心裡都羨慕。
聽到劈裡啪啦的鞭炮,江雲不由想到自己稀裡糊塗成親那天。隻不過現在身份置換,他也成主人了,要和張翠蘭留在竈前做飯。
“這磚要砌牢固些,免得飯做到一半竈榻了。”張翠蘭忙的不可開交,剛洗完菜才站起來,又捋起袖子匆匆跑去燒火。
房子在村西,工匠們也都是露天吃飯,張翠蘭和江雲一合計,幹脆在村西露天搭竈台,弄幾個大鍋,請村裡會做飯的婦人夫郎們來幫忙。
雖然不是過年,也是村裡少有的盛況了,顧家連小孩子吃的饴糖都買好了。
“娘,糖霜沒了,我回、回去拿。”江雲今天也是主廚之一,他的飯張翠蘭是吃過的,手藝絕對沒問題。
“成,順便把家裡那把菜刀也拿來,還有那許多菜沒切。對了,後院的長豆挑那粗的摘了,晌午拿來涼拌煮稀飯。”
江雲點點頭,明白今天忙,于是小跑着往家裡趕。
小竹樓裡空蕩許多,東西都被搬到村西去,隻剩下光秃秃的竈台。江雲在木櫃裡翻找做菜用的糖霜,大顆大顆的,瞧着沒饴糖白,也沒饴糖甜。
就是饴糖,江雲也很少能吃上,劉桂花有好吃的都隻給江墨。
顧承武一直在老房子裡,家裡的馬匹是最金貴的,需要看着免得有人來偷,這會兒倒顯出他的清閑來了。
眼見着小夫郎小步跑向廚房,跟沒看見他似的,顧承武有些不是滋味,也跟着上去。
今日江雲似乎比往日都靈動許多,雖然仍是怯怯的不怎麼言語,但一抿唇淺淺笑着,既腼腆又可愛。因着來顧家後夥食大大改善,臉頰也白白嫩嫩有了血色。
顧承武手指微動,想捏一捏夫郎的臉上,又怕柔弱的夫郎一碰既碎。手上總忍不住想做些什麼,便捏了顆饴糖往江雲嘴裡塞。
江雲呆呆的睜大了眼,被塞了糖有些不知所措,嘴裡甜味很快蔓延開。
“需要幫忙嗎?”顧承武把大黑栓到前院來,就是有小偷也不敢進來。他藏着私心,給小夫郎幫忙就能呆在一起。
做飯都是婦人夫郎的活,江雲哪敢讓顧承武來,抿着唇搖搖頭。
不被江雲需要,顧承武眸色淡了淡,眉頭都有些微蹙,還在想有沒有其他辦法和小夫郎靠近些。
江雲見他這副模樣,心慌了一下,怕顧承武生氣了,眼底都是畏懼,一着急抓住顧承武袖子怯聲道:“要、要搬個菜墩子去。”
菜墩子都是石頭或者木頭磨的,力氣小的人根本拿不動。
顧承武聽見了,注意力卻放在江雲小心翼翼抓住自己的手,這還是夫郎第一次主動拉他,雖然隻是抓住衣袖,眼裡都是怯怯的。
顧承武點頭:“好。”
顧家竹樓在村口,也就是村東頭,走到村西要走兩刻鐘。兩夫夫一人拿菜刀糖霜、一人扛着菜墩子。
張翠蘭遙遙一看,武小子和雲哥兒越來越像兩口子了。
都知道顧家是獵戶,最不缺的就是肉。就沖着這口飯,也有不少年輕漢子來幫忙。張翠蘭請了五六個做飯的婆子,一人一天五十文,人手是夠了。
江雲無論切菜或是做飯,手腳都麻利,還沒待婆子們看清楚怎麼做的,一道接一道的菜就出鍋了,熱騰騰的聞着和館子裡的差不多。
周婆子驚歎:“這是早些年府城大酒樓的手藝,後來聽說那廚子走了,這菜也沒多少人做的出來了。”
江雲唇角淺笑,府城那廚子大概就是他外祖了,不過他不善言辭,也不想說話,隻聽着幾個婆子誇。做菜的手藝,江雲也不吝教給她們。
别說婆子們學的目不轉睛,就是做工的男人們饞蟲也被鈎出來。
“你運氣可是好,找了這麼能幹的夫郎。我改天也讓我娘幫我說個哥兒,再生個大胖娃娃。”這人是隔壁村叫鄭子的,和顧承武差不多大,年輕漢子說話也沒忌諱。
“就你,别說哥兒了,寡婦都看不上。”做工的匠人們哄堂大笑,嘲笑鄭子不愛洗澡邋遢,把鄭子鬧了個大紅臉。
顧承武眉目低斂沒說話,隻是聽到“孩子”兩個字内心動容。在他看來,江雲還是個孩子呢,難以想到江雲再生個大胖小子的場景。
生出來的該是個頑皮的小子,還是像江雲一樣軟軟糯糯的姑娘哥兒呢?
況且自從上次後,他與小夫郎再沒做過那事,小夫郎承受不住他,每晚睡覺時都緊緊裹着被子,讓顧承武扒都扒不開。
孩子的事先不想,江雲還小。家裡剛建了瓦房,顧承武自己出了七十兩,又找張翠蘭借了三十兩。眼下身上隻剩下十兩的銀子,等還完幹娘的錢再積攢家底。到時候再要個孩子好好養着,不比現在生強?
顧承武想的這些江雲不知道,竈台前幾個婦人忙的熱火朝天,終于趕在晌午前,做了滿滿四、五桌子的菜。每桌八菜一湯,五葷三素,肉都是滿滿一盆紮實的,每個人都吃的嘴巴泛油光,做起事來自然更盡心。
婦人夫郎們單獨兩桌,江雲捧着小碗乖乖坐在張翠蘭旁邊吃。有他愛吃的菜放的太遠,他不好意思學那些婆子站起來夾,隻安安靜靜吃近處的,時不時看一眼自己愛吃的。
顧承武和幾個年輕漢子坐在一桌,每人倒了一海碗酒劃拳喝酒。江雲偷偷看着,也不知道顧承武怎麼玩的,劃拳基本沒輸過,淡然坐在桌子上,酒都是别人喝了。
想起那晚酒後的瘋狂,江雲有些害怕。看顧承武沒喝多少,反倒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