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道完全不擔心奧莉薇娅嗎?那孩子分明是被她所撫養長大的,就像是女兒一樣的存在吧?
執法隊長以一種探究的目光盯着館長打量,那雙眼睛就像是正欲狩獵的鷹隼,其中所蘊含着的是不加掩飾的銳利。
而唐州更是連一點表面上的客套和體面都不打算留,直接開口就是犀利的詢問:“聽說失蹤的奧莉薇娅小姐是由您所撫養長大的……哈,不過看起來,您似乎是沒有一點對此感到傷心或者擔憂的情緒。”
青年的聲音如絲如縷,也像是在黑夜的墓地當中所悄然升起的銀白色的、攜帶着某種幽涼而又滿含着危險的煙霧,一點點的蔓延上來,直到最後成為了猛的合攏,成為了能夠将人完全的鎖困在其中的牢籠。
“是因為對于奧莉薇娅小姐的失蹤早有預料嗎?還是說……您根本不在意那位小姐的存在?”
即便雙方如今是站在同一立場上、擁有着共同的、想要達成的目标,但是執法隊長仍舊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去觑了唐州一眼。
分明他們才應該是站在正義的那一方,但是唐州這問話,這語氣,這神态和表情,直接将他們給定位在了“加害者”的陣營當中。
執法隊長的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這輩子還真是沒有比現在更像是反派的時候……
在最初因為慌張與不安而有了那片刻的失态之後,館長卻是冷靜了下來,重新拾回了自己的端莊優雅的儀态。
如果不是因為在她的眼底依舊會時不時的閃過幾分的不安與焦慮的話,那麼幾乎要讓人以為,這件事情并沒有給她帶去什麼影響。
“您此言差矣。”館長微垂着眉眼,輕聲道,“奧莉薇娅是我養大的孩子,我看待她就像是看待自己的女兒一樣。”
“但即便如此,我也認為有些事情是重要的 ……遠比一己私情還要來的沉重許多,所以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先去關心奧莉薇娅的情況。”
她這樣說着,雙手交疊輕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望着面前的三位攜帶着極強的壓迫性而來的、至少僅以外表來說是身強力壯的男性,語氣卻是一派的從容淡定。
“為了能夠找回奧莉薇娅,保證祭典順利進行,我将盡我所能的幫助你們,提供一切我知道的線索。”
“隻是不知道三位又希望從我這裡 ……得到一些什麼東西呢?”
館長的态度姑且還算是配合,而執法隊長則更是斷然不敢再放唐州出去進行交涉了——在事情沒有發展到徹底無可救藥的情況之下,實在是沒有必要祭出如此大招。
既然執法隊長當仁不讓的承擔起了這一份職責,唐州和索爾特爾倒是也樂得清閑。
不過,唐州并不是真的能夠在旁邊安安靜靜的待着并且等待的性格——作為一個曾經的資深遊戲發燒友,唐州深谙在遊戲當中應該怎麼行動、怎麼刷成就,怎麼觸發特殊關卡與事件。
而現在,系統的遊戲面闆實在是讓他的玩家之魂蠢蠢欲動。因此,盡管并沒有來自系統的要求亦或者是指引,他依舊帶了些少有的盎然興緻,開始在這一間屋子裡“探索”起來。
——這絕對是帶了一個壞頭。
因為見到了唐州這樣做,對于人類的生活實在是沒有多少的認知和了解的索爾特爾甚至都完全沒有過腦子——而隻是簡單的用尾巴思考了一下——就立刻決定了要照着唐州的行為有樣學樣。
……但是,他又絕對不像是唐州那樣對于這樣的事情富有技巧與經驗,那麼弄出一切亂七八糟的劉案子來,似乎也是一件非常能夠被理解的、理所當然的事情。
隻聽一陣令人忍不住皺眉的、“噼裡啪啦”各種東西散落跌倒的聲音,讓室内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朝着那邊望了過去。
身高幾乎要同書櫃齊平的青年轉過頭來同他們對視,從那一張天潢貴胄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種純然無辜的表情。
隻是那些在他的腳下散的到處都是的、摔落的書籍與紙質的文件卻是一點也不給面子的将他,賣了個徹底。
“……你在幹什麼,索爾特爾?“
真的敢于開口斥責他的,顯然隻有唐州。
索爾特爾卻像是絲毫都沒有自己做錯了事情的愧疚,也并不覺得他的行為有什麼好指摘的——他完全不在意來自其他人的目光,隻是眼睛微亮的朝着唐州看過去,随後朝着他揚了揚自己憑借着身高的優勢,而剛剛從書櫃的最上方所拿到的那個文件夾。
“阿德萊斯,你看這個。”他将文件夾朝着唐州遞了過去,面上的表情帶着一種期盼與熱切 ——平心而論,這樣的表情同他那一張清貴天成的蒼白面容似乎是過于的不符合了一些,至少唐州就是忍不住的眉心一跳。
啊……真是久違了。原來當初他們一起在星海之間遊曆的時候,索爾特爾是這樣一副陽光單蠢的像是什麼大型犬科生物一樣的表情麼?
唐州看着他,居然微妙的有些懷念起日後登上魔神之位,成為了此世最大最惡的天災的那個“索爾特爾”所慣有的表情和模樣……
他曾經厭極了那樣陌生的索爾特爾,但是現在唐州發現,他居然是看着那個表情淡漠、高潔清冷有如神龛上被供奉的石像一樣的索爾特爾更順眼一些。
然而唐州或許自己都沒有發覺,他之所以會産生這樣的想法,未必是他真的就已經對少年時期的索爾特爾已經不再懷念,也有可能是因為太過于珍惜、太過于看重,以至于根本不敢相見,隻想要将對方如同深埋在蚌中的珍珠一樣的珍藏起來,便已經心滿意足,同時又不願被更多的人窺探到。
青年這樣想着,微垂了睫羽,面上并不表态,隻是伸出手來,接過了索爾特爾遞來的文件夾。
館長的目光在觸及到那個文件夾的時候猛然一縮,像是被毒蟲的針刺給紮到了一樣。
“這不是藏的很嚴實嗎。”唐州一邊打開文件夾,一邊輕笑了一聲,“真沒想到,在這個時代了,我居然還能夠看見有人刻意的以紙的形式來留存文件……”
在整個星際超過80%的星球都已經加入了【星間聯盟】,成為經濟命運共同體之後,都已經邁入了科技的時代。智腦和電子網絡的使用已經成為主流,紙筆雖然還不至于到絕迹的程度,但是也已經是如同“老古董”一般幾乎不再被使用、甚至是難以看見的東西。
而與之相對的……被以“紙質”這樣的方式而保存下來的文件,要麼是來自于極為漫長的時間之前的“古物”,要麼就是不能夠被輕易的調閱、亦或者是根本就沒有被上傳到任何的電子設備上的絕密的檔案。
可無論是其中的那一個,都不是以館長的身份所能夠接觸到的。
這一點,從館長望着文件的、微微閃爍的目光就已經隐約可見一二。
但是在權衡了一下自己與屋内的其他三位身強力壯的男性之間的力量差距以及身體素質差距之後,館長顯然放棄了上前來阻止他們、亦或者是将文件給搶回去的想法。
她的面上維持着有如畫像一樣的,端莊但是僵硬的表情,就那樣沉默的注視着唐州從文件夾當中抽出了文件,平整的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手指微微的蜷縮,緊張着之後可能将會被唐州揭露的某些事情。
拿在手中的文件看起來已經上了年頭,摸在指腹上的感覺有些粗糙,紙張整體也泛出了非常明顯的黃意,看上去仿佛被時光在無聲無覺當中所暈染和傾蝕。有部分的文件的紙張邊緣甚至都産生了破損,是即便已經非常努力的去精心維護和保存也依舊難以完全避免的折損。
唐州一目十行的、飛快的翻閱着被記載在這些紙上的信息和内容。
那看起來像是一些被抄閱下來的、以時間的形式來排序的對于某件事情的記載;而再仔細的看一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記錄的内容全部都是同阿斯特萊娅星上的祭典相關。
對于阿斯特萊娅星球上的祭典,最早能夠追溯到的舉辦時間是從魔神紀的1420年開始。在此之後,每三年一次的祭典活動就延續了下來。
不過,在從魔神紀1420年一直到如今的、接近300年的時間當中,顯然也并不是每一次的祭典都如期舉辦了的——也會在某些年份的時候,由于種種意外,出現了祭典缺失的情況。
這些祭典缺失的年份都被用紅色的朱筆所特意的勾選并且标記了出來,像是持續這一份調查的人對于祭典是否有被好好的完成這件事情非常的在意。
不過,這一份在意的原因很快就伴随着唐州抽出的下一份的文件而給出了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