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看你半天了，沒敢認你。”

沐寒聽暮江那麼說，明白方才自己多半是在不知道的地方吃了虧，但她總不至于為了一把銅闆找人家真正的凡人小商販的麻煩，認出暮江後，她拎了已經付過錢的小茶壺，伴着暮江就走了。

兩人一道在西集上慢悠悠地遛彎，有些當初在青禾鎮一起逛街的樣子了。

“你是築基後又隐藏修為了吧，我記得你以前就有煉氣五層，所以剛剛怎麼看都不敢認。”暮江也築基了，但她神識一般，兩人修煉境界又相同，所以看不出沐寒深淺。

“那你後來怎麼敢認了？”沐寒沒想到還能碰見暮江，心裡難得雀躍。

“後來看到你抓出來的銅闆了啊。那銅闆是仙城那邊鑄的。我想着，該沒有這麼巧，又是仙城來的，又長得和你很像。”說着，暮江裝出來些嫌棄：“又和你愛穿一樣的衣服。

“你這打扮，我們兩個都多少年沒見了啊。

“還是這一身。”

衣服其實換了，畢竟沐寒拔高了一些，但顔色差不多，陰郁發灰的淺藍色，乍看還是以前那件。

“你當年不也這樣？”

“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還有人敢強搶築基修士不成？有也不會在這種地方。”

其實也是巧合。

這種為了幹活方便穿的，款式看起來很像短打的勁裝，沐寒現在也不是特别常穿。

這衣服穿身上，在宗門裡，一不小心被正在忙、急着找幫手的外門高級弟子，當成記名弟子招呼兩聲，她倒不介意幫忙，但後續要是讓人認出來了，那場面……不提也罷。

她現在是道袍，不同款式的勁裝，稍寬松一些的練功服混着穿，換衣服的時候随手一抓抓到哪個是哪個。

裙子很少穿，因為穿了裙子就得用心些梳頭，她不耐煩梳頭——其實梳頭有林爽送的梳子，并不是麻煩事。

問題在于她幾乎沒有發飾，也永遠都想不起來買這東西。

沐寒被逗笑了：“我是覺得這樣穿方便。”

不用梳頭，不用煩心頭飾，一根簪子解決一切，最多加個頭巾或發冠，當然方便了。

“忘了問了，你現在應該是有門派的吧？你當初是去哪兒啦？”

“藏鋒劍派。你呢？”

暮江神色怪異起來，然後突然就笑起來：“這什麼緣分啊！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要不去百工閣，要不去藏鋒劍派。”

暮江有四十點以上的風靈根，是九大仙門的内門都會收的資質，所以她當初需要費心的就是想自己該去什麼地方。

“是，我當時說，如果緣分夠，我要去造化谷。”沐寒也想起當初閑聊時的話了。

“我現在在造化谷！”暮江中途停下來說了一句，然後繼續樂。

這回沐寒也懂她在笑什麼了。

确實……因緣巧合。

“你砍價的本事倒是見長。”笑了一會兒，暮江停下來，說了這樣一句話後，又樂了：“就是白砍了，你給他的那把足數的仙城的銅錢，至少相當于多給了他十文錢。”

那一把，總共也才二十五枚而已。

“怎麼？“沐寒問完，又忽然想起自己做的事情有别的地方欠考慮了。

她出身于凡人國度鄉間村落，之前想着凡人那邊還是用銅錢比較多，所以特意換了幾十貫銅闆。

但現在一想，不同地方用的銅錢，它長得不一樣啊。

她換的錢，現在在靠近中心的國家還能花出去，再走遠些可能就花不出去了。

宗務殿一開始就說了多準備金銀，她倒是很會自作聰明……

“仙城那頭低階修士特别多，地方也大，普通金屬礦藏也多，開采冶煉都容易，所以咱們那邊用的銅闆，銅多，比這些周邊國家的銅闆，價值要高不少。

“而且呢，很多人愛往咱們那邊跑，咱們那邊知道一兌一吃虧，所以不認他們的銅錢，他們就得兌換了再上路。兌換還要被錢莊抽頭。

“所以，放在民間，咱們的銅闆，十個能換他們十三四個吧！”

暮江顯然已經盯着她看很久了：“那茶壺一開始要的是三十五個子兒，你算是給了他三十三四個。”

還真是白砍了。

沐寒失笑。

不過好在她砍價本來也不是為了省錢。

甚至都不能算是為了修行。

可能，就是想放松一下心情。

“罷了，反正一離開仙城那一圈兒，我看什麼都便宜。”沐寒笑道：“還沒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這兒是跟着宗門曆練來的。這兒是第一站，過幾天還要繼續往南走，你也是嗎？”

“我也是跟着宗門來的。不過不是曆練。

“東宋國這裡，一直是靠着我們造化谷的，如今改朝換代也還是依附于造化谷。上個月新皇登基加大婚，我們是被宗門派來觀禮的。現在任務完成，就到處玩一玩。

“唉，其實沒什麼意思。我倒希望我們是來出門遊曆的，可惜宗門不放行了，偷偷跑的話，一來我本事一般，有些害怕，二來宗門要是發現了，執法堂肯定要拿我進刑堂的。造化谷現在對築基修士離開中心地帶的事情限制得很嚴。處罰尤其重。”

劍派倒還沒有這樣誇張。至少不至于進刑堂。

隻是……

原來東宋國後面是造化谷啊。

那估計不會有問題，可以放心了。

畢竟改朝換代都會把上宗請來觀禮，上宗來的客人完成公務之餘還有心情閑逛，如此看來，東宋國還在造化谷掌握之下。

不過，沐寒把心思從所謂的“入世修行”上移開後，還是覺得，東宋國，哪怕是光看這座邊境上的小鎮，也依舊有哪裡不太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