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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隻覺眼前一陣風掠過,沐寒出現在那揚起前蹄的驚馬側前方,一手撥開沒反應過來的兩個孩子,單手按住馬肩,強将驚馬按了下來。
外人看着她是仗着力氣蠻幹,但那股安撫驚馬的靈力到底送出去了。
馬被按趴下來,馬車晃了幾下,很快恢複平穩。
駕車的人正是楊寶瓶的舅舅,也是沐寒的一位血緣極遠、小時候也基本從沒見過的住在鄰村的族叔,本來他覺得事情必然是無可挽回了,不料須臾間就峰回路轉。
他跳下馬車,剛剛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已經在大冬天的冷風裡出了一身汗;他也顧不上馬是不是傷着了,馬車裡的小孫女有沒有吓着,下來對着還沒松手的沐寒就是作揖拜謝。
沐寒不可能受他的禮,手還壓着馬,身上趕緊躲開了。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須盛年多年走南闖北下來,也是頗見過世面的人,但這一回還是真是達到了近年來遭受驚吓的極點。
他本來知道其中隐患,無論到了哪裡都從不會由着孩子圍着牲口轉,但這回圍着轉的有親族家的小孩,他頭兩句沒能成功把人攆走,搗亂的就來了。
沐寒這時候也能确定馬是徹底穩住了,她撒開手,才去看剛剛圍着車轉那幾個男孩子。
“是羅豹子扔的爆竹!”有個小孩兒喊道。
須盛年謝過沐寒,又看過孩子腿上的傷,再之後心裡就隻剩下火氣了。
這股火氣是濃濃的後怕轉化來的,燒得尤其旺盛。
剛剛若是驚馬發瘋,沒人幫忙,他又不能立刻控住馬匹,且不說驚馬沖撞出去會撞傷什麼人、撞壞哪家東西,他和車裡的兩個人能不能安全下車,光是車前馬蹄下這幾個孩子就很難都保全。
因為離得太近了。
若傷了親族家的孩子,後續該如何收場?
“哪兒呢?”須盛年四下裡一看,一邊轉頭去車廂裡找跌打損傷藥,一邊火氣沖沖地問。
他在那頭一邊拿藥一邊要抓罪魁禍首。
沐寒之前看過受傷的孩子手上的傷。
這孩子運氣實在不好,這邊冬日也有幾分冷,孩子穿的是夾衣,若打到身上那并不會受傷。
好在打手上也隻是最外一層的皮肉傷,是大拇指指背下面到接近手腕那一塊,不過血流得确實多,看着駭人。
她把之前在安遠城救治傷患用的藥品拿出來了,又扯了一段麻布,幾下就給孩子把手上的傷紮好了。
“跑了,但我看見是他。”鄉間的孩子打小起就摔摔打打,極是膽大,也格外皮實,剛剛險些就要鬧出出人命的慘禍了,幾個男孩兒這會兒還圍着看熱鬧,臉上一點害怕都找不見的。
當然,他們也未必就能意識到,驚馬有多危險。
須盛年找完東西,發現她已經快給孩子處理完了,又是一番道謝,他問沐寒是哪座道觀的道長,改日登門拜謝,沐寒搖頭說自己是回村裡探親的,沒再多說就離開了。
她和須盛年以前多半也不曾見過,也不必再和須盛年說一回自己是誰。
後面的事她也不需要管了。
這事來得驚險,但隻要把牲口制住了,其他的事情,誰都能做。
她是湊巧看見東南方那家,有個好講家長裡短的婦人在探頭探腦地看馬車進村的熱鬧,才臨時起意親身上來壓制住驚馬的。
不然,最多遠遠打出兩道靈力,一道安撫驚馬,一道不管驚馬鎮靜與否都不讓驚馬挪動,就足夠了。
須盛年其實還挺關心那馬,但這道長按那一下就讓馬靜下來,這經過讓他不得不懷疑,這位道長是不是已經把馬按死按殘了。
——雖然這道長清清瘦瘦看着不像,但一個能把驚馬按趴下的人,手上是應該有這樣的力量的。
他若立刻去關心馬匹,倒顯得自己得寸進尺不識好歹,且若真的結果不好,道長那頭也尴尬。
沐寒走後,他還沒來得及細看這老夥計,馬看着那恐怖的道姑走了,自己抖抖鬃毛,站起來了。
還打了個響鼻。
十分有眼色。
後面的事情沐寒沒再多刻意關注,不過村裡就這麼點大地方,就這麼點大的事,管你想不想聽,事情總有辦法傳進你耳朵。
那天挑事兒的孩子是羅金全,小名叫豹子,平時常說自己家裡有驢有牛,惹一衆男孩子眼饞。這回須有餘說自己叔爺架了馬車回來了,一群男孩子跟着他來看大馬,羅金全不高興,就扔了個炮仗過去。
但沒拿到現行,羅金全死活不認賬。
羅金全家裡父母爺奶也都不是講理的人。
把須盛年和孩子傷了的那一家氣得火冒三丈。
事情最後結果也不多嚴重,他們找上去就是想讓羅金全家裡管管孩子,道個歉,沒想要賠錢,結果卻被這不講理的一家人氣了個倒仰。
再就是沐寒單手壓服驚馬的事情果然在村子裡傳開了,還是被添油加醋傳開的。
除了是震懾外,這也是一種佐證。
一個單手制住這種大塊頭牲口的人,在外面怎麼可能被人欺侮。
再有亂傳話的,那便不會是蠢了,隻會是壞心眼。
到時收拾起來也不必留手。
入夜沐寒又進了神秀塔,燒起了丹爐。
香香的病不是真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