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丈。
沐寒正暗暗計數着兩人間的距離,一輪巨大的火球憑空爆出,正将她罩在裡面。
火球的範圍驟然收緊,但收到半路就被一道厚重的水系護盾撐住,不能再向内扣縮半分。
緊接着,水藍色靈力的護盾急速膨脹,瞬間反過來吞噬了外層熊熊燃燒的烈焰。
火球眨眼間消失不見,說不上是被撐爆了還是被熄滅了。
那修士急于回程,不想在陌生的修士身上耽擱時間;他也完全沒興趣知道沐寒的來曆與追蹤他的原因,發現有人追蹤後,出手便盡是殺招。
這和昨晚皇宮裡那些發現有人闖入之後,便隻想着将人就地擊殺的築基修士是一樣的。
——他們根本不想追究旁人的動機。
沐寒被一瞬間就鋪天蓋地的土火兩系法術包圍,這人竟是個擅長火系法術的修士,這可真是個……
意外之喜?
大概。
沐寒頗為吃力地在漫天靈光間閃躲,一邊閃躲一邊還在繼續向那修士靠近;她心中隻慶幸這裡真是個好地方,換了别處,說不得便要引來旁人——主要是東宋一方的築基修士——注意。
那修士意識到,追蹤的尾巴比自己所想的要難纏許多,還一味地往他身周靠攏,顯然還有後招,出手便更不顧惜靈力消耗了;沐寒感受到一股恐怖的靈力氣息,發現那修士一手虛握凝結出了一道長長的火靈氣匹練。
三十二丈。
這是現在她與敵方之間的距離。
她意識到機會到了,頂着一大片土系的刺擊,向前猛進□□丈,之後揚手,全力将沉檀碧甘香打向那修士。
東西扔出後,沐寒完全不關心結果,禦劍直直向下,猛沖了上百丈,然後在空中就進了神秀塔。
沉檀碧甘香被扔出去後,那修士并非毫無防備,但須臾間,他并不曾意識到,那塊黑乎乎的東西其實是一點就着的香料。
在那修士身前幾尺遠的地方,沉檀碧甘香穩穩地撞上了他手中的火系法術,彈指間便散成無形無質的煙氣。
等回到神秀塔,沐寒緩了一口氣,用手壓了壓自己心口,方才關注外面情況。
正看見兩個人影從高空跌落。
沐寒等他們比自己又多落下去百來丈,眼看要砸在地上了,才在神秀塔中出手,聚起強風将不斷下落的兩個人牽拉起來。
然後打出一道靈力牆,把這兩人托在靈力牆上。
“用這個暗算火系的修士,可真是省力啊。”沐寒算是對着伯賞發出了一聲感歎。
伯賞大概是當她在自言自語了,沒回應。
沐寒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才再問道:“我現在能出去碰他們兩個了嗎?
“還會不會被香氣影響?”
她特意把沉檀碧甘香被點燃的地方放在了空中,然後往下疾沖一段兒才進的神秀塔。
她離那地方已經足夠遠了,而這兩個人落下來途中的勁風,也會将他們身上沾染的藥氣吹散。
這是她設想好的,但行動前還是有些沒把握。
“出去吧。沒事。”
沐寒得到肯定以後,并未急着出去,而是又隔着神秀塔動了一回手。
她施法刺破了那挾持者的氣海,又以實質化的金系靈力割斷了這人的四肢經絡。
“這一回我是什麼意外都不擔心了。”
說完這句話,她才再次出現在外界。
沐寒将那兩個人提在手裡,落到地上。
她随手把那身上血迹斑斑的挾持者丢在地上。
然後目光轉向那被當成個物件打包了的少年。
去了黑布,用眼睛看,她依舊看不出這個少年和暮江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但這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這人被她截了下來,去掉了那層遮光的厚密的黑布,身上經過仔細檢查後,除了靈力空虛肢體虛弱外,似乎再無不妥。
但沐寒拿眼看着這少年,卻覺得那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愈發鮮明了。
尤其是在這明亮的陽光下。
現在又快傍晚了。
日光發黃,看着很暖,但映在這人臉上,卻莫名欠缺生氣,平白顯得有些不祥。
“他還活着嗎?”
沐寒忍不住自語道。
她手按向那少年頸間動脈,皮下跳動的觸感很清晰。
“東宋劫持他們是去幹什麼了?”沐寒這回的聲音比較大,明顯不是自言自語了。
邪煉一國不是小事。
伯賞之前看着她自己一個人在哪裡忙活,卻沒有點明,恐怕也是想着,有神秀塔在,無論後續如何,她都不會有事。
——至于其他人……她那些同門,并不在伯賞關照的範圍内。
但沐寒是不打算看着這些人出事的。
她決定,這種時候,還是别自己瞎琢磨了,老老實實找伯賞幫忙吧。
“蒼歌,他現在是什麼情況?我看着他,總覺得有些不對頭。”沐寒說着說着,又想起了奪舍的事情來:
“他不會是被人奪舍了吧?”
這種無法形容的奇怪感覺,莫不就是“奪舍的元神身體對不上号”的體現?
“不是奪舍。”伯賞似乎就等着她提問呢:“人還活着,但這不是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