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姝垂眸,原來如此,善習堂如今有幾十人,别府的公子姑娘都是慕名而來,褚先生的才學的确勝先前的章夫子百倍。
老夫人本就疼愛江夫人這個閨女,無有不應的,“你且放心,我必定看顧好淮郎,正好,小七在這,帶着你淮表哥去善習堂吧。”
點到她的名字,聞姝便起身應下,“是,表哥,請随我來。”
“多謝七表妹了。”江允淮拜别外祖母與母親,跟着聞姝離開慶和堂。
聞姝和這個表哥不熟,這也是江夫人頭一次給她好臉色,從前江夫人都是讓江允淮和世賢院的幾個孩子玩,因此她也不曉得和江允淮說什麼,索性不說。
走到半道上,聞姝忽得瞧見另一人,露出笑來,“陶三姑娘,怎得在這?”
陶绮雲轉過身來,焦急的面色看見聞姝立馬便緩和了,怯聲說:“七姑娘,侯府太大,我迷路了。”
因着學子太多,衆人都不許帶侍女小厮去學堂,别府的丫鬟隻能留在府外候着,陶绮雲才來第三日,沒把路記全。
“帶路的丫鬟呢?”雖說陶绮雲自個的丫鬟不能進府,可侯府會派丫鬟引路。
“她送我二姐進去了,我沒跟上。”陶绮雲低着頭。
聞姝了然,又是些老掉牙的嫡庶紛争,她便不再問,“三姑娘跟我走吧,我正好要去學堂。”
“多謝了。”陶绮雲松了口氣。
聞姝還是頭一次和陶绮雲說話,但她看得出來,陶绮雲性子腼腆,甚至算得上是膽小,不敢大聲言語。
但聞姝第一眼見她還挺喜歡,因為侯府的三個姐姐都瞧不上她,她還沒有一個女孩玩伴,而陶绮雲眼中對她并沒有鄙薄的神情,聞姝忍不住就想多和她說幾句。
很快就到了善習堂,江允淮見到了聞琅等人,自然無需聞姝再費心。
“表弟,你怎麼和小七一起來?”聞琅招呼江允淮。
江允淮望着聞姝的背影,說:“在外祖母那遇到,七表妹為人心善。”
聞琅張了張嘴想反駁,但瞥見角落的聞翊,右手隐隐作痛,便什麼都不敢說了。
聞姝和陶绮雲前後桌坐下,身側就是聞翊,她打了個招呼,“四哥。”
“嗯,那是誰?”聞翊第一次見聞姝身邊有别的兒郎。
聞姝從書袋中拿出書本,回道:“是姑母的兒子,我喊表哥,你喊表弟。”
聞翊颔首,沒再說什麼,正好褚先生到了,衆人歸位開始上課。
褚先生不僅有才學,德行也是上乘,進了善習堂,不以嫡庶、門第、男女做區分,一視同仁,聞姝愛極了這樣的先生。
也正是因為褚先生的好名聲,引得越來越多的定都官宦子弟前來求學,永平侯府的門檻都要踏破了,直到來年五月,善習堂已經擴建三次,多達七十餘人,褚先生便說不再招收學生,而最後一個進善習堂的,是周羨青。
周羨青跟着升官的父親從錫州來到定都,因祖父和永平侯相識,此次入京,周父帶着周羨青來侯府拜訪永平侯,永平侯見他才學了得,小小年紀已中秀才,便讓周羨青到侯府跟着褚先生學習,周父自然應允。
可周羨青沒想到,竟會在侯府見到本該死去的鄰家好友沈翊,那一刻他以為青天白日見着鬼了,好在他謹慎,并未失态,直至散學後,兩人才尋着機會私下見面。
“沈翊……不,我應該喚你四公子了,你怎麼會……”周羨青滿是疑惑,周家與曲家本是鄰居,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可曲家那晚的大火,無人生還,周羨青還當沈翊也死了。
聞翊也沒想到此生還能遇着舊友,頗為無奈道:“當年所遇,不足道也,如今咱們能再見,也是機緣。”
周羨青明白他定是吃了許多苦頭,才得以改名換姓活下來,“也罷,過去之事便不提了,我家已為你母親收斂了屍骨,日後你若有機會,也可回錫州祭拜。”
聞翊一聽作勢要跪,“多謝伯父伯母大恩!”
“你這是做什麼,”周羨青扶起聞翊,“咱們兩家鄰居一場,不必見外,還有你的小厮淩盛,九死一生,好在救活了,如今在我家,待尋着機會,我将他送回你。”
聞翊沒想到周家不僅為母親收斂屍骨,還救下了淩盛,再多言語都無法表達感謝,他握住周羨青的肩,“大恩不言謝,來日必報。”
他有恩要還,有情要償,必須要站上那最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