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榆一開始以為對方是尋仇的,聽到“江黑狗”時,他又有點不确定了。也許他把事情想複雜了,這倆人可能隻是單純的有點子腦疾。
他看浮雪的眼神有點像看一個缺心眼的小孩,雲輕怕他耍心機,闆起臉恐吓道:“少動歪腦筋,否則有你好受!”
江白榆于是轉過目光認真打量起眼前女子。
鵝蛋臉,杏核眼,眼尾稍長,線條圓潤;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清澈靈動;
額間一顆紅痣,有如月上星辰,熠熠生輝;
鼻梁挺直,嘴唇較寬,唇線流暢微微上掀,上唇較薄,下唇飽滿,視之細膩柔軟,色如胭脂。
漂亮是真漂亮,兇也是真兇。
江白榆抿了抿嘴,沒有說話。他暫時不想激怒她們,實在是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病。
雲輕問道:“知不知道為什麼綁你來?”
江白榆搖頭。
雲輕:“你可知道龍首派的樂塵子?”
繼續搖頭。
雲輕和浮雪交換了一下眼神。江病鶴口口聲聲說要結親,結果事後回家提都不提,親兒子都不知道這事,說這裡面沒鬼誰信?!
江白榆見她們變了臉色,輕聲問道:“我應該知道他麼?”
雲輕不答,又問:“你父親最近可有提過,要為你說親?”
江白榆默默地看着她,并不回答。
“說話。”
江白榆有些不确定地問:“你們到底是尋仇的?還是劫色的?”
浮雪嗤笑,“劫色?我們就算劫色,也不會劫你這種睡覺還擦香粉的小白臉。”
“我沒——”
“我師姐說你擦了你就擦了。”
眼看着話題要跑偏,雲輕用劍鞘磕了磕地面——笃笃。雲輕:“回答我的問題。你父親有沒有說過要為你提親?”
“沒有。”
雲輕留意江白榆說話時的神色,認為他應該沒有說謊。她站起身,抱着劍緩緩吐了口氣。
江白榆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所以你們是尋仇的?”
“我也不瞞你,”雲輕說道,“你爹很可能綁架了我師父,所以我隻能把你綁來去交換。”說着三言兩語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頭回見到這樣坦蕩的劫匪,江白榆笑了笑,仰臉望着她,“好,我聽話。”聲如玉石,溫潤恬淡。
浮雪奇道:“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不笑難道要哭麼。”
——
為防追兵搜索,雲輕在茅屋外布置了一個陣法,将茅屋籠罩在内。
陣名,無形。
無形陣很有意思,它可以降低陣中事物的存在感,使路過的人極大地無視此處。
雲輕布置完陣法,撕開黑色布袋,扯了塊布條,道一聲“得罪了”,接着用布條把江白榆的嘴綁了。
一來避免他發出聲音引起注意,二來嘛,她怕這人開口哄騙浮雪。
“浮雪,你在這守着,我去會會江病鶴。”
“嗯!”
雲輕不放心,又叮囑道:“倘若有人發現你們,你就不要管他了,自己脫身要緊。”
“可是他……”
“放心,我能綁他一次,就能綁他第二次。”
——
日上三竿,山下小城又恢複了喧鬧。這小城背靠名山大派,又因溫重明飛升成仙轟動一時,久而久之,人都喚作“尋仙城”。
尋仙城裡做的生意也大多與此有關。求仙訪道的,切磋技藝的,賣藥賣丹的,治病的,行騙的,唱戲的,賣藝的,應有盡有。
雲輕嫌路上擁擠,一路在屋頂上飛奔起落,猿猱一般,不一會兒便停在一間小客棧裡。
這客棧正是她與浮雪昨日落腳之處,有天字房一間、地字房二間、人字房六間。
此刻雲輕坐在最高的天字房屋頂,一腳踏着屋脊,一腳随意垂在瓦片上,抱劍看着下面院落。
院中,客棧老闆——一個圓潤潑辣的婦人——正叉着腰罵罵咧咧。
客棧昨夜遭到偷襲,客房損壞三間,屋内陳設損壞大小十幾件,又有四五個客人受傷、兩個客人失蹤……
這麼大的事,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要修房子,還得賠客人醫藥錢。
雖然已經報官,倒也不指望官府管什麼事,不借機勒索她就不錯啦!
所以她幹脆放了夥計一天假,這會兒獨自關起門來罵人出氣。
“賊王八!我姨夫的太奶可是華陽子的小師妹!你們且等着被華陽子降雷劈了吧!”罵到最後,隻剩下無奈的詛咒。
正罵着,牆外嗖地一下跳進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