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管家好說歹說,末了都快下跪了,雲輕四人隻好移步花廳去吃酒席。
路上,程歲晏好奇問道:“你們與那兩個華陽派的弟子到底有什麼過節?”
浮雪笑嘻嘻地解釋了一番,自然,略過了師姐“略施小計”的具體過程。程歲晏聽得哈哈大笑,驚得樹上幾隻鴿子嘩嘩展翅逃走。
江白榆也是搖頭失笑,心想,是這促狹鬼能做出來的事。
孫管家倒也沒着急領他們去花廳。
一來範大戶還沒回來,二來,他也是有心賣弄一下範家這座宅子,便帶着幾人在前邊兩個花園裡小小地遊玩一番。
這棵樹是哪裡移栽的,那塊假山石是哪裡運來的,這個亭子曾經招待過哪位貴客,那個牌匾又是哪位才子題的……如數家珍。
浮雪問道:“你們修這樣一座宅子要花費多少錢?”
“我們已故去的郎君當年買這座宅子花了六千五百兩,後來又增增補補的,填進去三千多兩,因此上這宅子裡外值個上萬兩了。”
浮雪聽得直咋舌。
……
過不多久,傳聞中的範大戶回家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來見人。于是賓客一同入席。
雲輕以為範大戶是個一把胡子的老頭,年紀應該與孫管家差不多,卻不料來的竟是個年輕男子。
這人約莫也就二十歲出頭,面皮白淨,五官清秀,說話語氣溫溫柔柔的,讓人心生好感。
“幾位喚我二郎便好。”那範二郎臉上挂着生意人常有的那種熱情的笑,眼神隻略瞟了一眼雲輕與浮雪,并不多停留。
他說:“今日幾個朋友給一個舉子踐行,我也是閑的跑去湊熱鬧,不想竟怠慢了貴客。”
接着喚小厮,“去把我前幾天收到的那壇槐葉酒取來。”
說罷朝雲輕幾人笑道:“這酒是宮裡的,我知幾位道長超塵脫俗,看不上這些,權當嘗個鮮吧。”
孫管家何止備了酒席,還請了四個十五六歲花朵兒般的女孩子又彈又唱。
雲輕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聽着小曲,心想怪道都說富貴迷人眼,在這多住幾天,她這一顆道心怕就要融化在這了。
又一會兒,範府老夫人聽說華陽派少主來了,差人送來一壇玫瑰酒,幾樣小菜。
雲輕見江白榆隻喝酒卻不動筷子,好奇問道:“這些竟然都不合你口味?你在華陽山上吃的是龍肝鳳髓嗎?”
江白榆放下酒杯,早有侍奉的丫鬟上前幫他滿上。
江白榆笑道:“虧你還是修行中人,這些濁物,旁人都是能不碰就不碰,你倒好。”
雲輕拿酒杯與他碰了碰,笑問:“這就不是濁物了?”
江白榆見她喝得桃花上臉,兩頰有如被秋風染醉的楓林,笑得兩眼彎彎,目光迷離,他偏開臉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你少喝點吧。”
雲輕見他偏頭,不明所以地敲了一下他面前的桌面,“喂,江白榆。”
江白榆也不知想到什麼,轉過身看了她一眼:“你叫我白榆就好。”
“行行行,白榆。你把周士譚和洛水瀾叫來吧,問問他們,明月樓裡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好奇死了。”
“嗯。”
周士譚和洛水瀾很快過來,江白榆一人賞了一杯竹葉酒,待他們飲下,便說:“聽說你們今晚要捉妖。”
兩人對視一眼,洛水瀾面帶猶豫,周士譚答道:“回少主,我們确實計劃今晚行動。”
“明月樓中盤踞的到底是何妖物,說來聽聽。”
“是一隻魇妖。魇妖擅長制造噩夢,因此路過明月樓的人會被噩夢困擾。”
江白榆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雲輕卻覺得不對勁。她向來是個疑神疑鬼的人,一見這倆人目光閃爍不定,就覺得多半是有所隐瞞。
而且她也不大相信明月樓裡的是一隻魇妖——孫貨郎的兒子是因為被下了咒才做夢的,魇妖制造噩夢卻不必下咒。
周士譚與洛水瀾離開後,雲輕悄悄對江白榆說:“今晚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
離開花廳後,周士譚與洛水瀾腳步變得極為匆忙,不一會兒回到範家為他們準備的院子。他們走進房間,關緊門窗。
洛水瀾擰着眉頭,說道:“今晚還做不做?”
周士譚沒好氣道,“箭在弦上,你說呢。這範二郎也是多事,做什麼要告訴少主我們今晚捉妖。”
“興許不是範二郎說的,說不定是孫管家說的。”
“……這是重點嗎?”
洛水瀾來回踱着步子,有些疑惑又有些喪氣,“少主怎麼會來這裡。”
“鬼知道。”
“也不知他什麼時候走。”
“鬼知道。”
“要不我們等少主走了再說?”
周士譚被洛水瀾磨磨唧唧的性子搞得有些不耐煩了,沒好氣道:
“他一直不走我們就一直待在這麼?老子等不了了,趕緊了賬還能出去逍遙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