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仿佛一瞬間找回小時候被他訓誡的記憶。他在父親的威嚴下唯唯諾諾,不敢忤逆,那股熟悉的氣勢,讓白安一時間愣在原地,不敢上前,更不敢動手。
符銘卻在旁邊不耐煩催促:“快啊,快動手。”
“動手?”白安愣了一下,像是聽不懂這個簡單的詞。
“動手!”符銘口氣嚴厲,“快動手,殺了他,你就是皇帝!”
對,動手……白安想,他該動手,那個日思夜想、夢寐以求的位置,在沖着他招手。
可他看見北靈帝的眼神,又變得害怕猶豫。
整個人好像都被割裂了,一邊是對父親和君王的畏懼,一邊是貪婪和求生的欲望。
符銘又一次大喝:“快動手!”
“動手!動手——”白安忽然大喊起來,“啊啊啊啊——”
他手裡抓着長劍,朝北靈帝撲了過去!
北靈帝閉着眼偏了一下頭,劍尖刺進他臉側的枕頭中,接着,他就吓暈了過去。白安伏在他身前,滿臉、滿身都是冷汗。
白安大口喘着氣,回過頭來,臉色變得灰敗,用懇求的眼神望着符銘:“不殺他,可以麼?不要殺他,關起來,應該也沒有關系……”
符銘看了他一會兒,眼神忽然變得幾分詭異。他笑起來:“他娘的,真是個沒用的慫包。”
門外忽然傳來其他人的腳步聲,有人走了進來,輕笑道:“真是個沒用的慫包。”
聽見這個聲音,白安猛地轉過頭,瞳孔驟然縮緊:“你怎麼在這兒?”
華也庭走進房間,身後跟着的士兵将華也萱也拖了進來。他依然滿臉笑意:“自然是……來見證殿下的榮光。”
白安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他看着華也庭,又轉頭看向符銘:“你、你、你們……”
符銘臉上帶着詭異的笑容,他搖搖晃晃地動了起來,走到華也庭面前,似乎想跪下,但身體内部有另一股力量,讓他不願意下跪。最後他還是跪了下來,頭也跟着垂了下來,仿佛在向華也庭俯首稱臣。
白安瞠目結舌,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華也庭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邊道:“多虧了大皇子,要不然,我還沒有能接觸到符銘将軍的機會……”
白安錯愕道:“你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密教一隻小小的蠱蟲。”華也庭淡淡地笑,“原本,它是要用在你身上的。”
他看着白安:“但我感覺,你似乎沒什麼用,用在你身上,白白浪費了這麼個好東西。而後,我懷疑小七是天極辰星教新尋得的天命之人,一度想給他用……”
“不過,再後來,我才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選。”華也庭道,“原本我也想過,要是我把這東西用在皇帝身上,那我豈不是可以号令整個上北朝了?可這個想法沒那麼容易實現,我一個下南國質子,哪來的機會,跟皇帝近距離接觸?”
白安不寒而栗:“所以,你就選中了符銘?”
“鎮北大将軍,手握皇城中精兵兩萬,北疆還有數萬兵馬。”華也庭低頭,瞥了一眼腳邊的符銘,“隻有實打實的兵力,才是絕對的保障。說起來,還要多謝大皇子,要不是你拉了我兩方共同密謀刺殺月言公主,我哪裡能有機會,跟大将軍一起喝酒,哪裡有機會,給大将軍下蠱……”
“夠了!”白安尖聲叫道,“啊啊啊啊——”
他爬起身,舉起手中的劍,想沖向華也庭,但兩名士兵很快沖了上來,打掉他的劍,将他緊緊地架住,拖向門外。
符銘跟着站起身,抽出腰間的長劍,走向外面。
大門打開,外面站着神色各異的大臣們,周圍和後方是密密麻麻的鎮北軍。
符銘環視四下,揚聲道:“大皇子白安,意欲刺殺陛下,被密教九黎之母碧靈公主預見,南質子華也庭帶人阻止,刺殺失敗——”
“其罪當誅!”
他舉起劍,猛地刺穿白安的胸口,霎時鮮血噴湧而出。
大臣們臉色齊齊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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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漆坐在天極辰星教的宮殿中,教司剛給他結束了一輪的紮針,說是晚點還有一輪,讓他先吃了點教衆們做的飯菜。
他端着好大一盆排骨湯喝,想着厭這會兒應該在安排軍隊撤離皇城了,想完了,又想教司說的話,等到晚點那一輪紮針結束後,過不了兩天,他應該就可以說話了。
等他能說話了,厭肯定也會很高興。想到這裡,戚明漆忍不住露出微笑,感覺手裡端着的排骨湯喝起來都是甜味的。
沒喝兩口,外面進來一名教衆,跟戚明漆道:“庭公子過來了,說是想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