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假的,沈仙君有孩子了?!”
“真的,我親眼所見。”張呈努力回憶着,“那孩子應該随娘,我沒見着仙君妻子,應該是不方便露面。”
“原來仙君都有道侶了啊,難怪總是冷得像冰。”
“不敢想仙君的那位道侶會有多幸福!”
裴夜泊咬了一口蘋果,靠在樹旁聽着前面幾名宗門弟子的八卦。
他沒料到沈祭都有孩子了。
裴夜泊心裡莫名地很不是滋味,帶着氣憤又咬了一口蘋果。直到張呈看見他,示意其他幾人禁聲。
“繼續啊,”裴夜泊不耐煩說,“沈祭什麼時候有的孩子,道侶是誰,叫什麼?”
張呈沒想到被聽了去,見眼前孩童不滿,手足無措地走到他面前,支支吾吾道:“抱歉啊,小……小小仙君,我錯了,你别告訴沈仙君可以嗎?”
“你叫我什麼?”
“小……小仙君?”張呈側頭看了眼後面排排站的幾位同門,撓了撓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麼稱呼,所以就……”
裴夜泊忽然一頓,反應過來後,無語搖頭說,“你居然說我是沈祭的——”
孩子?!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一瞬間明白了沈祭為什麼說張呈嘴碎了。
裴夜泊抿上唇,不鹹不淡地看了張呈一眼,扶額問,“你是怎麼想的?”
“小小仙君就别笑話我啦。”張呈以為他在取笑自己的機靈,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其實都能看出來的。我昨天見你的時候,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裴夜泊擡起自己的小肉手看了看,又幻化水鏡看自己的臉,帶着略有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張呈。
這貨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你從那塊看出來我和沈祭像了?”裴夜泊想不通,冷哼一聲,“可笑。”
話音剛落,裴夜泊的心頭感受到了玉佩傳來的共鳴,回頭對上了沈祭的視線,“你來了?”
沈祭揉了揉裴夜泊的頭發,同張呈說,“我與他不是那等關系,還是不要亂傳我和……”
“沒錯,他對我娘親始亂終棄!”裴夜泊的頭從沈祭手中掙脫,乖巧的臉上挂着違和的邪笑,瞪了沈祭一眼,“他就是個背信棄義,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沈祭的手一僵,眉宇一凝,“你說什麼?”
他這是被誣陷了?
張呈如雷貫耳,不可置信地捂嘴後退一步,他身旁的幾位同門同樣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祭。
裴夜泊暗笑,用小手拍了拍頭頂的頭發,露出寬慰一樣的表情,走過去牽上了沈祭的手,揚聲說,“不過我胸懷寬闊,娘親也還愛他,勉勉強強在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沈祭心情複雜,擡眼又與張呈對上視線,心想完了。
張呈心感不妙,領着他同門,匆匆與沈祭問好後離開了,樹蔭下隻剩他們二人,一陣安靜。
沈祭環抱着手盯着裴夜泊,心中有了幾分肯定,“你這麼恨我,罪大惡極的我都對你做了什麼?”
裴夜泊挑眉攤手,“我恨你恨的很明顯嗎?”
沈祭默默看他一眼。
“你也知道我幫你是有原因的,這山水好是其次。那些過去……你都忘了沒關系,我記得就行。人我也不會認錯,沈祭,你放心。”裴夜泊舔了舔虎牙,露出了既單純又天真笑容,“你欠我的我會一一拿回。”
沈祭眼皮一跳,“這麼恨我還幫我?”
“心軟了,可憐你。”裴夜泊說,“你不是說我心善嗎?”
“嗯,”沈祭不置可否,“太心善了。”
善的沈祭第一次感到無可奈何,偏偏又不能對裴夜泊做些什麼。沈祭身上還有裴夜泊給的玉佩,也是裴夜泊幫忙在先。
“過獎。”裴夜泊滿意點頭,又問,“目前的你,對我的作為有下限嗎?”
沈祭思考一會兒,點頭。
“怎麼說我就得小心一點了,現在的我實力薄弱,打不過你。”裴夜泊裝柔弱般地擦了一下眼角虛無的淚,“沈仙君應該不會欺淩弱小吧?”
沈祭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自然……不會。”
裴夜泊在一瞬間收了可憐的弱态,笑嘻嘻說,“那就好。”
“……”
裴夜泊也走了,樹蔭下獨沈祭一人。樹蔭下微涼,突然飛來一隻靈鳥在空中盤旋,最終落定在沈祭的肩膀上。
沈祭垂眸,接住了飄落的葉子。
從昨天開始,他的大道似乎停滞不前了,根本找不到一點突破。
或許和裴夜泊有關,但他也不敢茫然斷定。沒想到《太上逢蓮》的劍道會這麼難修,若早知如此,他兒時就不走這條路了。
問參天,問蒼生,問劍義,問道情。
劍道這四試看着簡單,卻沒想到絆了他這麼久。
師尊在世時替他看了命相,說此劍道就是為他量身定做,除了他再無第二人能駕馭,飛升指日可待。可現在,貌似隻有他能駕馭的劍道,并沒有師尊說得那麼容易。
敢情是在哄騙他。
可見打着什麼主意。
沈祭将手落下,葉子飄落在地,化成星星點點,融進土壤,滋養大樹。
——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道之所指,欲之所求。
這是師尊臨走前對沈祭說過的最後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