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若缺回憶了一下:“然後我拒絕了她的好意。我不怕大雪,禦劍飛行也很快,一個時辰就能飛幾百裡地。”
從碧落川趕回家,也隻需要一個時辰。
清桐:……
她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顔菱歌卻捂住小臉,驚呼出聲:“居然這麼快,當劍修真好!”
清桐:?
等等,“劍修”難道會互相傳染嗎?
路上還眼巴巴跟着她、擔心她被自己拖累的小姑娘,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眼看甯若缺已經開始講述她當年的趣事了,顔菱歌也聽得興緻勃勃,清桐連忙打斷。
“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歇息吧。”
甯若缺很快收斂情緒,輕快地答了聲好。
顔菱歌正在長身體、白天又受到了驚吓,本來就需要休息。
清桐白天醫治了那麼多人,也該好好歇一歇。
甯若缺目送兩人離開,餘光一瞄。這時才發現殷不染房間裡的燈,居然也沒有熄。
她在繼續修煉和回去看看之間糾結許久,還是選擇了後者。
今夜無月。
卻有輕柔的風拂過小院,哪怕尚在初冬,如此細膩的風也是難得的。
在推門之前,甯若缺猶豫了片刻,掉頭去廂房沖了個涼水澡。
雖然有除塵術,但以殷不染說她要沐浴,自己還是再收拾妥當些好。
她帶着微涼的水汽閃身進屋,悄無聲息地關上門。
然後轉過屏風,一眼就撞上了殷不染。
白發半挽,裹了兔毛披肩,斜靠在榻上的殷不染。
她顯然是才沐浴完,發梢還濕漉漉的,耳垂上有被熱氣蒸騰出的淡粉色。
見甯若缺進來,便平靜如常地遞過去一杯茶。
竟然難得的溫聲開口:“喝杯茶。”
柔風拂過,甯若缺一晃神,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雪夜。
屋外是鵝毛大雪,而殷不染的素問峰四季如春,夜半海棠傾落如雨,美好得不似人間。
等她回過神來,已經主動接過那杯茶,仰頭就是一口——
差點沒控制住表情。
什麼東西,苦得讓人發暈!
甯若缺擡眸,不出所料的,瞥見殷不染微微上挑的嘴角。
她懷疑殷不染在裡面放了黃連,但她不敢問。
隻能一口接一口,硬生生把整杯水喝完了。
而後放下杯子,又拘謹地杵着。
殷不染嗤笑出聲:“怎麼,和别人聊就那麼開心,對着我倒說不出話來了?”
甯若缺僵了一下,當真開始認真反思起來。
“不是、我不知道該和你聊什麼……”大部分時候,都是殷不染問話,她回答。
她飛速把梅花放進花瓶裡,又低着頭,一聲不吭地想話題。
然而實在想不出來,她怕殷不染繼續炸毛,隻好放軟語氣哄:“你睡吧,我來守夜。”
殷不染乜她一眼,拍拍自己身側:“上來。”
短暫地僵持數秒後,甯若缺硬着頭皮坐到榻邊。她隻占據了很小一塊地方,一擡腳就能走人的那種。
雖然還是阻止不了殷不染“肆意妄為”。
不僅把她當靠枕,還光明正大地揪住了一截袖子。
冬夜靜谧,隻餘些簌簌溪水聲。
甯若缺凝神調息,聽着殷不染的呼吸越來越規律。
正以為她睡着了的時候,卻倏爾聽見一聲問:“當年你面對妖神,可知自己勝算幾何?”
甯若缺笃定道:“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将它殺死。”
是殺死,而非全身而退的勝過。
殷不染問完便沒聲了,隻餘綿長而壓抑的呼吸。
倒是甯若缺有些不自在,像忘記了如何遊泳的魚。明明是自己喜歡的安靜氛圍,卻總忍不住想說點什麼。
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一個話題。
“殷不染,在你的‘記憶’裡,我走前有對你說過什麼話嗎?”
話音剛落,甯若缺眼前一黑,被大團柔軟的兔毛糊了臉。
整個人砰地一聲栽倒在榻上:“嗚唔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