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的小窩就放在地上,旁邊就是床,但沒有誰想費力氣爬上去,餘弦尤其不想,人魚就也由着他胡鬧。
人魚的尾巴纏着餘弦,因為餘弦的吻而顫動。
餘弦的吻甚至無關情欲,僅僅是不帶任何意味的親吻,但對于人魚來說就像血海裡掀起的洶湧,久久無法平複,形成滔天巨浪。
這一切對于餘弦來說,可能也隻是輕如蝴蝶在海面上扇了一下翅膀。
一個吻對于虛無主義者來說有什麼意義?
沒有任何意義。
吻就僅僅是吻而已。
他一向是這樣,被人嫉妒的、自己沒意識到的光芒萬丈,再用厚厚的、粗糙的包裝包裹起來,卻以為其他人看不出來。
從段永晝認識餘弦的那時候開始,餘弦的身邊就圍繞着數不清的人。愛他的,恨他的,卻唯獨沒有能忽視他的存在的。
他們說餘弦薄情,渣,不識大體,不分好歹。
即使這樣,他們還是前赴後繼,想着從餘弦姣好的外貌和餘弦的身份、能力上分一杯羹。
從這個角度上,餘弦反而是最富裕的人——無數人對他虎視眈眈,仿佛他懷揣千萬家産。
又在知道餘弦無欲無求、懶于分享之後一哄而散。
雖然這張狗窩完全沒辦法讓他一下睡着,但是在人魚的懷抱裡,迷迷糊糊地,餘弦居然也睡着了。
人魚這才閉上眼。
下一秒,躺在沙發上的段永晝張開雙眼,坐起身。先下意識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沒有血,餘弦幫他擦幹淨了。
隻是還有點痛,但這點痛感也轉瞬即逝。
這确實是一具經由現代儀器承認的、人類的身體。
紅棠小區,408。
段永晝揉了揉發痛的額頭,他在進來之前朝卧室看了一眼,他的記憶力很好,總覺得那一眼裡,他已經看到了那個狗窩。
但轉換到人魚視角,他看到的和餘弦就一模一樣,隻是一片空白的地面。
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太對勁。
或者說,是這個屋子裡有什麼不太對勁。
段永晝循着記憶找到餘弦的房産證,就放在抽屜裡,很容易辨别。
房産證上的日期,并不是人魚視角看到的前幾天,而被墨水暈染得看不清。
這說明餘弦拿到房産證的日期,其實并不是前幾天。
有精神類的藥瓶在餘弦的電腦桌上,桌角被防撞的柔軟材質牢牢包裹。
巨大的展示櫃裡有貓的骨骼标本,還放着一個病曆,病曆上并不是餘弦的名字,更不可能是段永晝的名字。
段永晝拿起藥瓶看了看,上面也并不是餘弦的名字,甚至不是病曆上那個人的名字。
是的,餘弦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切的不正常。
整個房子明亮而寬敞,但處處透露着詭異感。
段永晝從床上掀了被子,溫柔地蓋在餘弦身上,再皺着眉看着從另一個時空來的自己。
雖然思維共享,但他怎麼覺得怎麼看都不太順眼。
餘弦不能被凍着,至于睡在餘弦身邊那家夥?随便吧。
段永晝明白,餘弦隻要沒把他趕出去——一開始的不算,就是允許他留在他身邊。
那他無論再忙,也一定要耐心地和餘弦消融這幾年的時間帶來的距離,再讓餘弦慢慢地、一點點地再次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