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之後,餘弦終于泡進了浴缸。
“呼……”
舒服。
就該是這樣,沒有其他人,沒有事要做,想什麼時候擺爛就什麼時候擺爛,這種日子才是他喜歡的日子。
餘弦惬意地舒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來他忘了去看看人魚什麼狀況了。
人魚好像從段永晝和他回來之後就一直睡着啊……
不會是死了吧?
脫水死的?
摔死的?
餓死的?
撐死的?
餘弦一瞬間腦補了好多種人魚的死法,越想越不對勁,似乎他回來之後真的沒給人魚泡過水,也沒喂過東西。
他出了浴缸,去到客廳擡頭一看,發現本來躺在客廳沙發上的人魚不見了。
餘弦愣了下。
他又繞回浴室,剛打開門,就感覺有什麼像影子一樣在他身側一閃而過。
但當他轉過頭去看的時候,又什麼也沒有看到。
隻看到玻璃之後粗糙的石壁,和漾開的水的光折出的波紋。
這個浴室此刻像深藍色的水族館,昏暗而安靜,剩下的隻有水聲。
餘弦繼續往前走,有什麼再從他腳下遊過。
他低頭,巨大的人魚的尾鳍明明沉重萬分,卻靈巧地舒展着,在深色的石壁上鋪展開,再留下一片巨大的陰影,整條魚似乎都不是在遊動,而是在半空中飛,看不到水帶來的阻力的痕迹。
人魚結實的脊背再往下流動的是純黑色骨質利爪的線條,力量感渾然天成,矯健而靈巧。
嘩嘩……
餘弦被人魚逗笑了,他跟着去踩人魚留下的影子,雖然踩到的是冰冷的玻璃,但他知道自己在和人魚互動。銀灰色的魚鱗在他腳下泛着冷光,很漂亮,像是一片銀飾。
人魚再從下方翻騰着攀到了牆側,将魚尾徑直舒展,它比餘弦高上許多,餘弦得擡頭擡到很高才能和人魚對視。
他對上的是一雙獸的眼瞳,眼球是純黑,瞳仁銀白。
魚尾漾出金屬的光。
下一秒,人魚翻卷身軀,竄入靠着浴缸的那面牆後的世界,那裡的末端不再是石頭制成的牆壁,而是一片深邃無垠的黑暗,就像這個浴室真的連接着一片真正的深海,巨獸再次潛伏入深海之中,了無痕迹。
餘弦也不慌,他一步步走到浴缸前,再把自己埋入浴缸裡放好的溫水中,再轉過身,靠着那面玻璃,把手臂彎折撐在玻璃前的大理石台面上,彎曲手指,用指關節敲了敲玻璃。
下一秒,人魚從黑暗中遊出,撐着玻璃,和他對視。
再遠的距離,再深邃的遙遠,都不算問題。
餘弦的視線很平靜,看着人魚,也看着人魚背後的這片深海。
它是他的造物,他們心照不宣。
嘩啦——
浴缸裡的水翻湧的聲音,人魚轉瞬之間再消失,再從浴缸中鑽出,出現在餘弦身前。
它的雙手撐在餘弦身側,脊背往下壓,呼吸相抵。
血海裡最強大的獵食者帶來最強烈的壓迫感,餘弦卻沒有絲毫害怕,反而笑着摸了摸人魚的濕漉漉的銀灰色頭發:“乖。”
在他的眼裡,人魚就隻是一條長得有點像人的活潑點兒的大狗。
是的,在這家夥眼中,必須嚴格執行兩條胳膊兩條腿才叫人。
至于為什麼人魚長了條那麼大的魚尾卻被他劃分為狗,可能是氣質實在和樓下業主那大金毛太像了。
也可能是因為他最喜歡狗。
所以當人魚抱住他蹭上來的時候,他也隻是笑着開口:“癢。”
順便拍了拍人魚的背,示意它别壓這麼緊。
人魚卻貼近,壓上餘弦的唇。
圓形的浴缸,純黑色的大理石台面,漾開的水紋與膚色體型的對比,巨大的魚尾破開正圓的圖案,和尾鳍鋪出現代裝飾畫一樣的藝術構成。
甯靜與動态,破壞與初生。
“唔……”
此刻的互動給餘弦帶來了些異樣感,親吻對他來說是很正常的親密舉動,但熟悉的力度和方式還是讓人感覺到幾分訝異。
他似乎透過那雙近在咫尺的雙眼,看到了同一個靈魂。
可這不是……人魚嗎?
他拍了拍人魚,側開臉。
人魚想再湊過來,他就掐住了人魚的下巴,開口:“你下去吧。”
那雙眼睛裡帶着探究。
但餘弦沒有選擇去詢問人魚,也沒有接着開口。
人魚攀下浴缸,躺在浴池旁。
餘弦伸出手去撫弄人魚的頭發,指節劃過人魚清晰的下颌線條,再被人魚湊過來的臉蹭弄。
再兇殘強大的怪物,也是他手下必須順服的寵物。
全然陌生的臉,全然陌生的輪廓。
氣質不像,性格也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