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莫名挨了幾句訓斥,默默喝着茶,将受氣包的角色扮演得入木三分。
卻有耐不住的嫔妃互相打着眼色,小聲嘀咕:“果真是從荒蠻之地回來的。”
“不識禮數。”
皇後蘇莺兒重重咳嗽了一聲,提醒她們閉嘴。
心裡卻嗤之以鼻,一群仗都打不赢的沒用男人,讓一個小姑娘去和親。
瞧瞧,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被人嘲諷。
可憐!
眼見就該要傳午膳,終于傳來一聲通傳:“歲甯長公主到!”
屋裡衆人一下子精神起來,那點困倦抛得無影無蹤。
誰不好奇這位公主呢?
傳聞先皇先皇後在時,歲甯公主受盡寵愛,端得是這宮中的掌上明珠。
可惜先皇後一去,就被迫和親到了西蒼國。
西蒼國是什麼地方?民風彪悍,斯文全無,和親的皇子更是出了名兒的手段毒辣。
衆人紛紛為小公主拘了一把汗。
卻沒想到小公主和親的次年,先皇便重病駕崩了。
更沒想到新皇如斯争氣,勵精圖治,短短五年,蘇家軍揮師西下,一鼓作氣收複西十三州,更是占據西蒼十之二三的領土。
西蒼求和,朝堂由舊的主戰主和兩派,變成新的主戰主和。
隻不過議論的焦點變成了繼續揮師西下?還是議和?
皇後拂着茶盞,悄悄看着一室人各色的神情。
她和歲甯公主沒有什麼交集,不過她聽說,公主和太後是極不對付的。
真好啊,快來個人整治整治這個老虔婆吧,她快裝不下去了,她怕有一天這盞茶會碎在太後臉上。
*
慕青剛跨過大殿的門檻,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妹妹真是貴人事忙,讓一衆嫂嫂們好等。”
慕青順着聲音回過去:“是啊,皇兄賞賜得太多,我昨晚兒整治到半夜才睡下。”
“真羨慕三皇姐就沒有這般煩惱。”
“你!”周令雲氣惱,她母妃出身低,攀着當今太後,好不容易熬到出嫁,結果又嫁與隻剩光鮮表子的忠順伯府,使銀子上處處受制。
周慕青可算是紮到了她心口子上。
“好了!”太後一拍桌子,“多年未見,你們姊妹便是如此相互挖苦,讓人笑話嗎?”
慕月擡頭,五年未見,當年的皇貴妃儀容依舊,隻不過面上到底多了幾道皺紋。
也是,陰謀詭計機關算盡,怎會不催人老呢?
慕月順從的行禮:“參見太後!”
“起來吧。”太後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語氣和緩。
周慕月幼時被她皇兄護得緊,極為單純。
如今和親回來,不知是什麼樣的性情心智。
也許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難對付。
太後暗暗松了口氣。
慕月站起身,環顧了一圈,才開口道:“兒臣還有件事兒要禀告太後娘娘。”
“說吧。”
慕月語氣中帶着委屈:“昨日皇兄賞賜頗多,另有宮人若幹,可誰知有個宮人對我極為不敬,完全不把我這公主放在眼裡。”
“說是什麼……什麼總管,好似姓白。”
“母後知道他嗎?”
“哦,宮裡姓白的總管太監很多,哀家怎會記得?”
“許是宮裡不仔細,随便撥了什麼潑皮無賴到公主府。”
“不妨事。”慕青一幅放下心來的模樣,巧笑着道:“這等刁鑽奴才,我昨日已命人把他的腦袋削下來了。”
“瑞兒,呈給太後瞧瞧。”
瑞兒這才知道錦盒裡裝的是什麼?
顫顫巍巍的雙手捧着錦盒,按照公主的吩咐,呈到太後身前的案上,把錦盒打開。
血腥氣刹時間溢出錦盒,飄飄蕩蕩傳滿了整個宮殿,濃郁的檀香都壓不下。
嫔妃們一個個撫着心口幹嘔起來。
皇後放下茶盞,可實在嘔不出來,隻好咳嗽了兩聲。
反倒是讓她趁機往匣子裡瞄了一眼,隻見脖頸處端口整整齊齊,端得是好刀好刀法!
沒想到狗皇帝居然有這樣一個妙人妹妹!
皇後偷偷看了慕青一眼,結果發現慕青也在饒有興緻的看着她。
一時隻好讪讪的收回目光。
“大膽!”
太後手中瓷盞擲出老遠,茶葉混着茶水和白瓷碎片狼藉了一地。
小太監趕緊把錦盒收拾出去,可空氣中彌漫的血腥氣卻揮之不去。
嫔妃們面如紙色,氣喘驚恐。
慕青施施然站在正中間,不慌不忙說道:“本宮在西蒼這樣的荒蠻之地待久了,一時沒緩過來,想來太後娘娘不會同我一般見識。”
*
宮中的妃嫔早有耳聞太後同皇上兄妹不睦,多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來的。
除此之外,對歲甯公主既有好奇,又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優越感。
公主又如何呢?金尊玉貴之軀,可不還是被迫嫁到蠻荒之地任人欺負?
反倒不如她們命格順遂。
雖然五年前西蒼能逼迫大周和親,可在她們眼中,西蒼仍是野蠻的,文明敗落的存在,是不如大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