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梁茂年輕時好賭成性,流連青樓。”
“我派人尋到當年在賭坊打雜的小厮,據他說,梁茂當年癡迷賭博,被莊家下套,輸了數十萬錢之巨。”
慕青道:“梁家家風家教素來嚴苛,梁茂怕是不敢向家中坦言此事。”
孟津冷笑一聲:“不僅不敢坦言,他甚至躲到青樓,不願回家。”
“趙柳娘死了,我現在無從問起内幕。但此事不久,他便央求家中給他尋了押運糧草的差使。”
慕青追查當年的事兒,調集了各種卷宗來看,對當年的事兒了如指掌。
“當年孟家十萬大軍,對峙西蒼三萬人,所有人都以為孟家必勝無疑。”
因此勳貴家族,紛紛将子侄塞到軍中,欲要攢些不費力的軍功。
因此梁茂在一衆人等中,毫不起眼。
慕青一絲一毫回憶起當年的細節:“那批糧草按既定的水路,走渭水運送,然後由水路改為陸路,途經莽山時,遇到山賊作亂。”
“是的!”孟津接過慕青的話:“但是我花費兩年之久,去到邊關,找到了當年的幸存老兵。”
“他說那糧草運到第三日,便起了大火,将糧草燒得一幹二淨。”
慕青:“這我倒也記得,軍中因此還受到了朝廷的叱責。”
她抿嘴看向孟津,孟津既然提起這事兒,隻怕其中定有内情,而非像卷宗記載的那般簡單。
孟津繼續道:“糧草着火,火勢不會十分迅速。而且孟老将軍久經沙場,駐軍的位置靠近一條溪流,完全來得及控制火勢。”
“可是根據那老兵說,這糧草一起火,火勢十分迅猛,沖天而起,不到片刻功夫,就将半月的糧草灼燒殆盡。”
“我特意點了精米給那老兵看,他說那情況與當日的情形完全不同。”
孟津說到這兒,就停住了。
他不再往下說,而是眸光深深看向慕青,似乎在等慕青說出,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慕青知曉他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懷疑,那糧草本就有問題?”
“是!”
“我懷疑那糧草半路就被人調包了。”
“我還肯定,糧草被毀後,為了護住涉事兒的官員子弟,朝廷内部,官吏勾結,草草結案,把罪責推到孟家軍上。”
孟津目光清澈堅定,慕青在他的注視下,少見的心慌。
哪怕内心有過千百次的懷疑,可當真相真正擺在她面前的這一刻,她卻有種無處遁形的恐慌。
倘若……倘若當年,并非孟家軍戰鬥不力,而是在昏庸腐敗的朝廷,和外敵的夾擊下,背負罵名而死。
那将是多麼可笑又荒唐的一幕。
敵人的計謀一點也不高明,可卻拿捏了官吏間那點自私的算計。
“别的人證物證,孟津無力探尋,請公主費心!”
孟津語氣堅定又悲哀。
慕青懂他的意思,孟津是把這件事兒的主動權交付到她手上。
如果朝廷想保留顔面,她就不用再查下去,讓這件事泯滅在塵土中。
如果朝廷願意還孟家一個公正,真相就會明朗。
慕青不再開口,孟津也并不催促,時間與風仿佛都靜默在原地。
慕青拇指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針紮一樣的頭痛。
良久,她才看向孟津:“你知道,此事我做不了主。”
誰能做主,不要自喻。
“你整理好手中的證據。”慕青緩緩開口,語氣帶着幾分艱澀:“明日我會進宮。”
“如果到時,晏秋請你入宮,你不要拒絕,帶上你的證據,随他去就是了。”
“如果沒有,你今後好好過日子吧!無論如何,我會保你一條性命。”
孟津躬身,作了一個長揖:“多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