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并未準許,她眼神不起絲毫波瀾,安靜的站着,似乎眼前這場鬧劇與她無關。
透過窄窄的門縫,人性的自私展露無疑。
但她并不因此感到傷心,趨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她自己做不到,也不會逼迫别人做到。
門外,那書生已慷慨激昂的說完,在衆人的應和聲中,向着白绫走去。
又是一陣忠君愛國的語錄後,他将脖子挂進了白绫裡。
衆人忙上前将他取下,拍着背部給他順氣,七嘴八舌的安慰他。
“公子使不得啊!”
“使不得使不得,該羞愧的另有其人。”
……
慕青看着一群人大聲嚷嚷着,幾人正斜着眼朝門内看。
她冷聲道:“不過是群被人收買的無知之人,不足為懼。”
再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她轉身就離開了,隻留下一句吩咐:“尋個機會,把幾個領頭之人抓過來。”
門外那群人眼見今日戲份做足了,人越聚越多,便要開始帶頭喊話。
忽然見一名身材高挑婀娜的女子,從人群中走出來。
她頻頻朝書生看去,一副極是好奇的模樣。
書生本是貧苦之人,何曾受過女子這般注視,一時忍不住要顯露自己,故意撕心裂肺嚎哭起來,嘴裡還念叨着忠孝。
未曾想美人當真走到自己面前,離得近了,書生清晰瞧見她戴着耳铛金钗,皆是不俗,當即心下更喜。
美人穿着鵝黃衣裙,眸光閃動,正是裴杏。
她盈盈一拜,嗓音溫柔似霧,客氣詢問道:“公子為何在此哭泣?”
書生停了哭嚎,義憤填膺說:“自是為了大周國運,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為此哭泣。”
裴杏贊許道:“公子心懷天下,實在是讓我等佩服!隻是公子具體是所為何事悲傷呢?”
書生面色一紅,他也知道自己的所為不光彩,可被架在了火上,他不得不做出光明正大的模樣。
書生幹巴巴道:“自是為了與西蒼的戰事。”
裴杏聞言,面露了然,颔首贊同道:“我也聽聞西蒼皇帝想要與我們開戰,公子這般義憤填膺,莫不是要自請去前線殺敵?”
書生聲音低了下去:“我乃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上陣殺敵呢?”
裴杏面帶欽佩,語氣笃定:“既然如此,想來公子是願意到了戰場,做使臣,出使西蒼,為兩國談判?”
書生這才隐約感覺這女子來者不善,開始後悔自己不該逞一時之氣。可她用話把自己架得高高的,自己一時也下不來台。
他漲紅了臉,語氣也生硬起來:“某眼下雖無功名,但要是有了報效國家的機會,定然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他話雖說得慷慨,可經過裴杏一連串的問詢,衆人覺得他雖有報國之志,卻又難免無力。
因此隻有寥寥幾人為他喝彩。
裴杏卻在此時變了臉,她提高了嗓音,嘲笑道:“看來這位公子身無長物,眼下尚且無法為國效力!”
“既如此,你便是去做個挑夫,做個工匠,也比現下有用。可你卻如同跳梁小醜,煽風點火,逼迫他人,豈是大丈夫所為?”
“這叫什麼?慨他人之慷?”裴杏大聲道:“咱們民間說,這叫站着說話不腰疼!”
書生怒極,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硬了脖子,一口咬定:“在下絕無半點私心。”
圍觀的衆人遊移不定,雖然覺得女子說得在理,卻也覺得書生卻有報國之心,隻是無用罷了。
書生見衆人面色猶豫,當即痛哭流涕:“在下一番報國之心,卻被人曲解至此,可恨啊!”
他掙紮着爬起來,口中含糊不清:“受此大辱,我當以死明志!”
說話間,就要朝樹上撞去,卻被圍觀的人七手八腳拉住。
衆人見他要以死明志,紛紛起了憐憫之心,覺得他也是赤誠之人。
“這位公子說得在理!”
“他卻有一片報國之心不假。”
“這小娘子也太潑辣,說話着實不講理了些。”
刹那,風評逆轉,衆人又站到了書生那邊。
雖然還有不少人覺得小娘子說得更在理,卻礙于人少,不敢說話。
裴杏瞧着衆人一瞬間翻了臉,心中冷笑,有些人根本不明辨是非,簡直是牆頭草!
想來,他們中也有不少人盼着朝廷送公主到西蒼去,好換得自己一時的安隅。
他們為着自己考慮,不能說錯,隻是着實讓人寒心。
裴杏并不着急,她耐心等議論聲稍歇,才合掌拍手。
随着她清脆的拍手聲,從人群中走出兩名大漢,壓着一個瘦弱的男子。
書生一見那男子,面色頃刻慘白起來。
裴杏兒一揮手,在衆人的注視下,指着瘦弱的男子道:“諸位,我觀察這書生好幾日,今日終于讓我逮到,他與這個人私下往來,是被人收買了,來蠱惑人心的。”
書生立刻大聲反駁:“你誣陷,我沒有!”
大漢立刻從瘦男子懷中掏出一個錢袋,遞給裴杏。
裴杏從裡取出一塊銀子,翻過來高高舉起:“諸位請看,這銀子底部印了西蒼的字,是西蒼來的。”
她犀利看向書生:“大家不妨搜搜那書生的袖子,看看裡面有沒有西蒼來的銀子!”
原本安慰着書生的人,轉而按住他的手,在袖中摸索片刻,當真取出一塊銀子。
“大家快看,真的西蒼的。”
“西蒼人實在可惡,竟然妄想蠱惑我們!”
“差點上了他們的當了!”
方才支持裴杏,沉默不語的人也紛紛出口:“公主豈能受辱!”
“迎戰!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