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中儲備軍統帥又是安王當年身邊四親衛之一的鎮東。
現在東陵這些掌握兵權的人,或多或少都與北寰言的父親,安王殿下私交甚好。
許安歸敢讓自己的兒子入許都,也正是因為隻要他願意,就有重新起勢的能力。
偏偏北寰言早慧,跟着帝師臨允學習八年便已經三元及第無能人及。小小年紀就進了翰林院,成為翰林學士。
北寰言十二歲便成了新科狀元,進入翰林院這件事,在朝野上下都有微辭。
不少人說,北寰言有太子之相。
許景摯今年還未到四十,膝下已有五個皇子。
有北寰言這等天才少年在前,許景摯自己的那幾個兒子根本不夠看。
許景摯最大的兒子與北寰言同歲,無論是學識還是模樣,都比北寰言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但奇怪的是朝堂上,無人敢跟許景摯提起立太子一事。
當年四龍奪嫡之事在前,許景摯奪皇位的時候手段驚人,殺伐果決,那是一次讓所有人都猜不到的驚天逆轉。
現任的三省六部長官都是永承年間的官員,他們都經曆過許景摯奪嫡。
當時的情況是——
清王監國手握朝廷六部,掌握國政。
安王北伐烏族,手握北境軍三十萬大軍,掌握兵權。
大家都以為皇位是清、安兩王之争,不曾想最後繼承皇位竟然是許景摯。
即便是三省六部這些宦海沉浮了幾十年的老狐狸們也沒有一個人參透許景摯的謀局。
誰都沒有想明白許景摯是怎麼蹬上皇位的。
所以,許都的老狐狸們都覺得,許景摯把北寰言從暮雲峰接回來,養在眼跟前當一個閑散公子,一定是想要一個鉗制安王府的棋子。
偏偏許景摯在北寰言進入翰林院兩年以後,給他派了差事。
雖然派差事的時候,許景摯瞞着那些老臣,不讓他們知道。
可景雀帶着聖旨來沁春城保駕護航,這事在朝廷上就捂不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很快北寰言就要在朝廷裡擔任要職。
而這次南境巡察使差事,隻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曆練。
淩信在學問上不如北寰言,不代表他蠢。
聽見北寰言說這事八成是沖着他來的,忍不住替他擔心。
“其實你又何必事事都做得最好呢?”淩信蹙眉,“你大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在許都吃喝玩樂,當一個閑散公子。讓朝廷養着你也比你現在出頭冒尖要安全許多。”
這道理,北寰言又何嘗不知?
“是啊,我何必要事事做得最好呢?”北寰言輕歎一聲轉向窗邊,負手而立,“人活一世,總不能讓一個身份給困死了吧?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裝蠢裝笨裝一輩子?我即便是裝得住,教導我那麼多年的老師怕也要失望吧?曾外祖父對我給予極大的厚望,他希望他傳授給我的畢生所學,能對東陵有所建樹。”
北寰言伸手,扶住窗棂。
碧色廣袖輕輕浮動,他眼睛裡有微光:“陛下聰慧,我越是裝作無能,他就越會懷疑我。既是藏不住,那便做得最好,變得強大。讓所有人動我的時候都投鼠忌器,也不失為一種存活于世的方法。”
淩信望着北寰言,心神往之。
确實,若他這輩子注定要在宦海裡沉浮,那麼越早在朝廷裡、在許都樹立起威望,對誰都好。
他越強大,想動他的人,就顧忌越多。
他能保護的人就越多。
這事,沒有人能替他做。
北寰言深吸一口氣,回眸看向淩信:“這是我自己的要走的路,你不必這樣一直陪着我。前路兇險……我想——等南境事了了,你就跟時師兄,還有小舞一起回暮雲峰罷。”
淩信一聽北寰言想讓他走,當即就不幹了,怒道:“你趕我走?!”
“不是趕你走……”
北寰言企圖跟淩信講道理。
淩信根本不想聽他解釋。
氣鼓鼓地轉過身,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看北寰言,雙手撐着凳面,鼓着嘴生悶氣。
北寰言跟過去,要說什麼。
外面的小二已經叩門開始上菜。
北寰言隻能坐下,看着淩信生氣。
想來是店小二覺得這兩個少年吃不了多少東西,隻挑了五樣菜送上來。
其中就有他方才推薦的炸浍魚。
其他四樣菜,則是選了沁春城當地名菜——紅燒獅子頭,大煮幹絲,砂鍋野鴨,以及白袍蝦仁。
菜量不大,做得很是精緻。
淩信側着身子,不看北寰言。
北寰言難得臉上有了表情,他等小二退出去把門合上,才端凳子湊到淩信身邊。
淩信不理他,帶着凳子,一挪一挪地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