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起身,緩步朝府衙外走去。
看來真正的戰場,并不在南境,而是在許都。
南境左敬業冒充開國伯其山這案子,隻是對方下的戰書而已。
而他,似乎也成了那人手中的一顆棋子。
那人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雛鳳樓裡的那個名冊。那個人想要利用那個名冊,控制南境官場。
他領旨,來到南澤查雛鳳樓,正好幫助那人達到了他的目的。
這是……有人想跟他下棋。
北寰言緩步而行,目光落在沁春城昏黃的街道上,他一貫淡然的臉上帶了點笑。
很好。
既然有人下了戰書,想與他對弈。
那他也不能怯戰。
他要盡快解決南境的事,回許都去,把那個藏在幕後的人揪出來。
*
北寰言與淩信回到官驿,皆是滿臉疲憊。
景雀連忙讓人傳晚飯。
“出去走了幾個月,人都瘦了。”景雀一邊忙活着讓人擺飯菜,一邊念念叨叨。
桌上全是海味。
淩信看見這些就反胃。
他現在無比想念許都的酒樓,想念許都的秋天涼爽的空氣,想念許都規律的生活。
他跟着北寰言在南境五州走了幾個月,已經快把這邊的海鮮給吃吐了。
北寰言也差不多。
他常年在許都住着,吃不慣南境沿海這些海貨。
景雀擺了一桌飯菜,卻看見北寰言與淩信一臉作難的樣子,頓時察覺出不對,忙道:“不合口味?”
北寰言道:“景叔……我有點吃不下這些東西……”
淩信附和:“我也是。”
“病了?”景雀吓得連忙去摸北寰言跟淩信的額頭。
北寰言不動,任由他摸。
淩信則是偏開頭,說:“我現在隻想喝白粥。”
景雀連忙道:“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北寰言去巡查南境五州事務,為了盡快回來,這一個月日日都隻睡兩個時辰。
堪比他那會兒科舉之前的日子。
北寰言熬着,淩信就必須跟着熬。
兩個人本身就是少年身材,長得纖細,連着熬了數月,人又瘦了一圈。
他想盡快巡查完畢回許都複命。
北寰舞與時均白都跟着,北寰舞一路上該吃吃該睡睡,悠閑自得。
回了沁春城,北寰舞與時均白回甯府。
終于把巡查任務完成,北寰言心裡放下一件事,坐在飯桌上就睡着了。
景雀從外面進來,心疼地念叨:“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人瘦了這麼多,覺也沒好好睡?”
淩信也困,他趴在桌子上,擺手:“我想沐浴,我想洗藥浴,我快累死了。”
景雀也顧不得先讓他們吃飯,連忙去準備沐浴的東西。
洗澡的時候,北寰言腦子就沒怎麼清楚過,他坐在木桶裡,被熱氣熏着,睡得更熟,一直往水裡滑。
景雀連忙把他撈起來,讓他坐着,幫他把身子擦幹。
先前北寰言身上還有點肉,現在瘦得胸口與後背骨頭根根清晰可見。
淩信沒看那麼多書冊,一路上不怎麼動腦子,精神頭要比北寰言好不少。
他洗完,自己上床睡覺去了。
*
北寰舞包了一堆好吃的回甯府給平安淩芷兩個小孩吃。
時均白跟着北寰言去南境五州勘察地下神道,一路上都很郁悶。
悶了一路。
回來還一直悶着。
北寰舞實在受不了時均白這副德行,把淩芷跟平安哄走了,回頭看向時均白:“我說你有必要這樣走一路煩一路嗎?你這樣,是你小叔叔看見你替他憂心,收手不幹啊?還是陛下看見你這樣能網開一面啊?”
時均白蹙眉。
“你現在想這些也于事無補。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等這事了了直接皇陵去問他不就好了嗎?”
北寰舞鼓着臉,圓滾滾的。
時均白也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狀态不好。
他第一次遇見這種事。
在他眼裡,他的小叔叔是天底下最好、最聰明、最溫柔的人。
整個家族裡就屬他奇門遁甲造詣最高。
時均白能認出那地下神道是時靈設計的,也是因為時靈把他設計皇陵的思路跟時均白說過。時均白私下裡也見過皇陵的設計圖紙。
皇陵設計是秘密。
時靈卻覺得告訴時均白,時均白能學到更多,便一直在私下偷偷地教他這一代的皇陵設計特點。
時均白一直覺得隻要等他繼承了時家家主,就可以改變皇陵設計者必須殉葬的規定。
他怎麼也沒想到時靈竟然會铤而走險,直接選擇參與謀反。
時均白最近煩得很,他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那麼聰明的人,會在這件事上犯糊塗。
聽見北寰舞出言不遜,他态度自然也不會好,不耐煩地嚷回去,發了一頓脾氣:“我根本都不知道要怎麼去找我小叔叔談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