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信這半個月雖然在軍營裡訓練自己體能,到底不如這人體魄魁梧,隻是走了百招,便覺得自己氣不順,一下沒緩過來,後面殺刃追來避開隻是剛剛好,少了容錯,淩信心中便生出了一絲恐懼。
這一絲恐懼,直接叫那黑衣人看去,一向不注重腳下步伐的黑衣人竟然也在這兩場與淩信的交手中,學會了淩信的半步逍遙。
他伸刀的時候,腳下上了一步,直接讓刀伸出去半丈。
淩信早就習慣了打一個“木樁”,不成想這“木樁”竟然會動,這下避肯定是避不開,他隻能提劍來接。
隻是一下,淩信就覺得自己虎口碎麻,劍幾欲脫手,整個人也被力道砸得向右邊偏。
淩信受不住這力道,直接滾進土裡,借助地面洩去一部分力道,翻身站起,執劍警戒。
一股腥甜直上喉頭。
他緊咬牙關,不讓血流出來。
黑衣人把刀抗在肩膀處,問道:“為何不用你的江湖劍?”
淩信啐了一口,吐出血沫:“你不是江湖人。”
“生死攸關,哪有這麼多俠義。”那黑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淩信早就收了嬉笑的神情,隻道:“束手就擒罷,你們無路可逃。周圍全是南境軍,你們敗了。”
那黑衣人望着淩信:“那夜你饒我一命,我記着。我也一直好奇,戰場刀與江湖劍,哪方更強。若是按照你們江湖規矩切磋,應該如何?”
淩信蹙眉,站直了身子,垂劍與手心,抱拳一禮,道:“暮雲峰飄渺劍傳人,淩信,前來問刀。”
黑衣人明了,江湖規矩,切磋武藝,需要自報家門。
那黑衣人把刀杵在地上,雙手覆在刀柄,朗聲道:“南澤舊部左衛大将軍,衛昭,問飄渺一劍!”
淩信深吸一口氣,提劍遙指衛昭:“請賜教。”
話落,淩信已經原地不見。
隻見天地之間有狂風夾雜着平地而起的沙粒,在衛昭身旁萦繞。
淩信身影早就跟天邊湛藍融為一體,隻有一道白光破空而出,那劍尖宛若号令,隻是一甩,便帶着狂沙一齊殺到衛昭身前!
“我有一劍,名喚狂沙萬裡。”淩信聲音擠在風沙裡飄忽不定。
衛昭第一次見江湖劍。
竟然有氣吞山河卷起萬裡狂沙之勢,着實讓人着迷。
衛昭右手拎起刀,屈腿蓄力,大刀開合,帶着宛若巨山磐石一般的重量劈下,似橫空出世的山嶺,直接砸向那萬裡狂沙之中,想要阻斷淩信這一劍殺戮。
“我有一刀,名喚江山易主。”衛昭的刀,帶着山河之力,直接橫亘淩信挑起的萬裡狂沙之中,風沙之勢驟然停止!
淩信斂眸,衛昭面前風沙漫天瞬間被他一刀砍得不見。
可下一刻大風又從身後呼嘯而來。
“江山如何能輕易易主?這名字取得不好。”淩信劍尖架在衛昭脖頸上,從他身後。
衛昭目光癡癡地望着前方,方停的風沙,愣了許久,才緩緩道:“不過就宏願罷了,不好也望公子多擔待。”
“還打嗎?”淩信問道。
“不打了。”衛昭苦笑,搖頭。
淩信收了劍,望着他:“衛将軍的刀,是我見過最兇猛的刀。若不是仗着一打一,我根本赢不了。這刀生于戰場,不是江湖,今日我不算赢,将軍也不算輸。”
衛昭回眸,望着淩信:“少年人,江湖劍。心中有浩然正氣滌蕩,這才是真正太平盛世。這天下大勢歸于東陵,我無不臣服。”
見淩信那邊最後一場也收了尾,南境軍立即有士兵帶着鐐铐過來,要拷起衛昭。
淩信擡手制止:“衛将軍是名将,可殺不可辱,讓他自己走吧。”
南境軍将士立即後退幾步,讓開位置。
衛昭看向淩信,還給他一個江湖禮:“多謝。”
淩信看着衛昭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靜。
方才他們走招,唯一一次短兵相交的機會,衛昭手下留情了。
那力道雖然霸道,可擊他的時候,衛昭用的是刀背。
他是在還他那晚不殺之恩嗎?
“你若想留下他,等審完了,你親自去與他說。”北寰言不知何時下馬,到了淩信身邊,手上拿着一方帕子遞到他身前,“放一個人,這事,我還能做主。”
淩信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道:“好。”